周一,下午兩點。
世誠律所最大的“昆侖廳”內,空氣稠得能擰出水。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旁,三方人馬涇渭分明:徐文淵帶著世誠的項目團隊坐得筆直,長風集團的陳永明副總裁指尖搭在平板邊緣,阿爾法的ceo和周博士則緊挨著,前者頻繁看表,後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公文包。
陽光透過落地窗潑進來,把室內照得亮堂堂的,卻照不透那層壓在每個人心頭的、無形的沉重。
餘年坐在徐文淵側後方,深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他低頭翻著麵前的資料,目光看似落在“專利有效性說明”那一頁,實則餘光早把全場的動靜收進眼底——西裝內襯口袋裡,磨砂u盤的塑料外殼硌著肋骨,像枚沒拉栓的手雷,提醒他還有最後一條退路。垂在桌下的手,指節攥得發緊,連掌心都沁出了汗。
徐文淵站在投影幕布前,聲音沉穩得像浸了水的石頭:“阿爾法在光學鍍膜領域的專利覆蓋度達92,近三年營收複合增長率超40,與長風的產業鏈協同率……”他的彙報挑不出錯,數據像精心打磨的珠子,串成一條通往“完美並購”的項鏈,連儘調報告裡的風險項,都被他輕描淡寫地歸為“行業普遍挑戰”。
周博士偶爾插兩句話,聲音卻有些發飄,目光總往陳永明那邊瞟——像是怕被看出什麼破綻。
陳永明全程沒怎麼說話,隻偶爾在平板上劃兩下,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看不出喜怒。長風的法務倒提了幾個尖銳問題,比如“專利交叉許可的潛在糾紛”,都被徐文淵用“已簽訂補充協議”擋了回去。
餘年的心一點點往下沉。難道文件沒送到?還是陳永明被徐文淵壓服了?眼看徐文淵拿起激光筆,要做總結陳詞,他的指尖已經觸到了內襯口袋裡的u盤——實在不行,隻能冒險當場捅破。
就在這時,陳永明忽然抬了抬手,指尖在桌麵輕輕敲了一下。
這一下很輕,卻讓整個會議室瞬間靜了下來。
“徐律師的彙報很精彩。”陳永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性,“不過決議前,我想請教周博士一個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聚到周博士身上。他猛地坐直,扶眼鏡的手都頓了一下:“陳總請講。”
陳永明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像刀一樣紮過去,語氣卻平淡得像聊天氣:“我們查到,阿爾法光學鍍膜的核心專利,和五年前‘諾德光學’的失效專利申請,技術原理有70以上的重合度。”
“諾德光學”四個字剛落地,周博士的臉“唰”地白了。
陳永明沒停,繼續緩緩說:“當然,技術撞車也可能。但為了股東利益,我需要周博士詳細說明——阿爾法的核心技術,到底是獨立研發,還是……有其他來源?”
會議室瞬間死寂!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餘年的心臟猛地一跳——這比他預想的更狠!陳永明沒提周燁,沒提筆跡報告,直接揪著最致命的“技術原創性”下手,精準捅在了阿爾法的心臟上!
徐文淵臉上的從容瞬間僵住,眼角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想開口:“陳總,關於諾德光學……”
“徐律師。”陳永明抬了抬手,沒看他,目光依舊鎖著周博士,語氣重了幾分,“這是技術問題,該由周博士回答。畢竟,技術原創性是並購的根基,一點含糊都不能有。”
壓力像潮水一樣裹住周博士。他放在桌上的手開始抖,眼神躲閃著,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個字——他不知道陳永明到底掌握了多少,是隻查到諾德,還是連周燁的事也知道了。冷汗順著他的鬢角往下淌,浸濕了襯衫領口。
幾秒後,周博士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吱呀”聲,像指甲刮過黑板。
“我……我需要冷靜……”他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連句“抱歉”都沒說,腳步踉蹌地衝出門去,連公文包都忘了拿。
全場嘩然!
這反應,跟“不打自招”沒兩樣!長風的人交換著眼神,阿爾法的ceo臉色煞白,徐文淵站在原地,指節攥得發白,鐵青的臉上再沒一絲溫和。
他猛地轉頭,目光像冰冷的箭矢,直直射向餘年。那眼神裡沒有疑問,隻有赤裸裸的憤怒和殺意——不用證據,他也知道,這一切的源頭,就是這個他一直沒放在眼裡的“師弟”!
餘年迎著他的目光,臉上沒任何表情。
壓了這麼久的風暴,終於來了。
而這場審判,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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