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的焦點，如同探照燈般，牢牢鎖定在已逝的李哲身上。兩條線，一虛擬一現實，同步向著三十年前的迷霧深處探去。
虛擬線上，老周遭遇了“時間的堡壘”。
他成功定位到了那所大學檔案館封存的、一批已淘汰服務器的備份硬盤。理論上，李哲實驗室電腦的某些數據可能在其中。但困難遠超預期。
“數據存儲格式是上古時代的‘遺產’，”老周的聲音在加密頻道裡帶著罕見的煩躁，背景是服務器風扇的狂嘯，“物理接口不兼容，我用了三套轉接方案才建立讀取鏈路。但更大的問題是，這些硬盤被一種早期的、非標準的加密協議保護著，密鑰可能隨著當年管理員的離職而丟失。”
進度條緩慢地爬行，不時因為校驗錯誤而回退。
“它在‘自殺’，”老周解釋，“這種老舊的加密方式，在遭遇暴力破解或異常讀取時，會觸發底層指令，加速物理磁道的損毀。我在和它的壽命賽跑。”
餘年看著屏幕上老周共享過來的、充斥著亂碼和壞扇區提示的界麵，問道：“成功率？”
“不超過40。我在嘗試用校友錄裡找到的、李哲當年可能使用的學號、生日、化學元素周期等組合進行密鑰碰撞，但需要時間，而且希望渺茫。”老周頓了頓，“不過，從已讀取的碎片裡，我發現了一些被標記為‘異常’或‘待複核’的實驗數據日誌片段，文件名編碼規則與他公開發表的論文數據不同，更像私人記錄。隻是內容還無法還原。”
每一秒的讀取，都像是在搶救一份正在風化的曆史。
現實線上，蘇晴則在打撈“記憶的沉船”。
根據退休乾部模糊的指向，她找到了三十年前“永盛貿易”公司舊址所在的區域。那裡如今已是一片新興的商業區，高樓林立，找不到絲毫過去的痕跡。她在周邊老社區輾轉，詢問可能知情的老住戶。
多數人搖頭，或記憶早已模糊。直到她找到了一位曾給那片區域多家小工廠和貿易公司開過貨車的退休司機，趙師傅。趙師傅年近七十，身體硬朗，說話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
起初，趙師傅對蘇晴的詢問很是警惕，推說年頭太久，不記得了。蘇晴沒有強求，隻是買了兩瓶冰鎮啤酒，坐在小區花園的石凳上，陪他閒聊，說起當年這一帶都是農田和矮房，拉貨如何辛苦。
幾口酒下肚，趙師傅的話匣子慢慢打開。“永盛貿易？有點印象……老板挺橫，外號叫‘貔貅爺’，意思是隻進不出，摳門得很！”
“那他身邊，有沒有比較特彆的年輕人？比如，戴眼鏡的？”蘇晴試探著問。
“戴眼鏡的？”趙師傅眯著眼，努力回憶，“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個。瘦高個，白白淨淨，不像跑業務的，倒像個學生娃。老是跟在貔貅爺旁邊，不說話，就拿個本子記東西。”
蘇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您還記得他有什麼特點嗎？比如，用哪隻手寫字？”
“左手啊！”趙師傅這次回答得很乾脆，還比劃了一下，“我當時還覺得稀奇，因為一般人都是用右手嘛。他那金絲眼鏡，鏡腿好像是斷了，用膠布粘著的……對，就是這個細節！我當時還想，這小夥子跟著大老板，怎麼連副好眼鏡都舍不得配？”
左利手！金絲眼鏡！鏡腿用膠布粘著！
這幾個細節，與李哲大學檔案裡的記錄以及寥寥幾張照片中的形象，完美吻合！
蘇晴強壓住激動，引導趙師傅儘可能描述那年輕人的樣貌。她拿出李哲當年的學生證照片複印件）給趙師傅看。
趙師傅拿著照片，對著陽光端詳了許久，不太確定地說：“像……又好像有點不像。照片太年輕了，而且沒戴眼鏡。不過那股子斯文氣，有點像。”
雖然無法百分百確認，但這已是迄今為止，將李哲與“貔貅爺”勢力直接關聯的最有力旁證！
信息迅速彙總到餘年這裡。李哲不僅死因可疑，其生前甚至可能早已與陳誌安追隨的“貔貅爺”勢力產生了交集！這意味著，三十年前的糾葛，遠比他們想象的更深。
就在餘年結合兩條線索，試圖勾勒出更清晰圖像時，老周的緊急通訊突然切入，聲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餘年！我們位於城西的臨時安全屋物理地址暴露！有不明車輛和人員正在接近，識彆信號……來自陳誌安主管的係統內部！他們到樓下了！”
平靜被瞬間打破。獵手，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陰影深處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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