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備用據點位於城市另一端的老舊居民區，依托一家經營慘淡的獨立書店作為掩護。當兩輛廂式貨車悄無聲息地駛入書店後院時，天色已近破曉。一行人迅速隱入店內，厚重的卷簾門在身後落下，隔絕了外界尚存的夜色。
程日星一進入書店內部臨時搭建的工作區，立刻將便攜終端接入主係統，雙手在鍵盤上化作虛影。
“信號還在，距離我們大約一點五公裡外徘徊，靜止了。”他盯著屏幕上那個微弱卻頑固的紅點，“它在重新校準，或者……在等待指令。”
“能反向刺探嗎？”餘年站在他身後，目光沉靜。
“我構造了幾個虛擬誘餌，試圖引誘它進行更深層次的交互，但它極其謹慎，隻維持最低限度的鎖定，不進行任何主動探測。”程日星搖頭，“像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隻遠遠跟著，不開槍，也不暴露位置。”
老周接手了外圍監控，調動據點預設的幾個隱蔽攝像頭和傳感器，掃描著一點五公裡半徑內的所有異常。“沒有發現可疑車輛或人員聚集，對方是單獨行動，或者核心控製點不在本地。這種遠程、低交互的追蹤模式……很像某些情報機構的風格，但又有些不同，更……老舊，卻有效。”
未知的追蹤者，像一道鬼影，懸在頭頂，讓剛剛脫離險境的團隊，無法真正放鬆。
書店地下，經過改造的空間成為了臨時的指揮中心和數據堡壘。趙偉被安置在隔音最好的房間休息，持續的驚嚇和逃亡耗儘了他最後一絲精力。
真正的u盤數據，在傳輸完成後，被程日星和老周聯手，在多個離線存儲設備上建立了多重加密備份。核心證據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林曉和蘇晴開始梳理已破解的數據。那些冰冷的物流單號、醫療清單、資金流向，在兩人專業的解讀下，逐漸勾勒出一條跨國黑色產業鏈的輪廓。
“看這裡，”蘇晴指著一筆流向某個離岸群島“康健生命基金會”的資金，“這個基金會，近三年來，接收了來自不同空殼公司，但最終源頭都指向‘興達勞務’網絡的巨額資金。而它名義上的研究項目，與這些采購的特殊醫療器械完全不符。”
“還有這份‘貨物狀態評估’的碎片，”林曉補充道，強忍著不適，“裡麵提到的幾種免疫抑製劑和抗凝藥物的組合使用方式，完全是圍繞……器官移植後的抗排斥治療來設計的。他們在路上，就在為最終的‘使用’做準備。”
證據鏈在一點點補全，指向的罪行令人發指。但現在，他們手握證據，卻仿佛被困在了鐵幕之內。外有強敵環伺，內有鬼影窺探，如何將這些證據安全地遞出去，並轉化為有效的法律行動，成了比獲取證據更艱難的挑戰。
下午，趙偉在藥物的幫助下睡了一覺，精神稍好。餘年再次與他進行了長談。這一次，趙偉的抵抗情緒明顯減弱，求生的本能和對女兒安危的擔憂，壓倒了對過往勢力的恐懼。
“……我不是核心成員，他們隻讓我維護部分內部係統和加密通信。”趙偉斷斷續續地交代，“但我知道，他們有一個……一個‘清潔協議’。”
“清潔協議？”
“一旦某個節點被認為有暴露風險，或者某個‘貨物’出現問題，他們會啟動這個協議。不是簡單的滅口或丟棄，而是……有一套完整的流程，轉移、隱匿、甚至偽造意外。負責執行這個協議的，是一個獨立的小組，不歸‘興達’管，直接對……對上麵負責。”趙偉指了指天花板，意指更高層的控製者。
“怎麼聯係這個小組？或者說，怎麼判斷他們是否啟動了‘清潔協議’？”餘年追問。
“係統裡……有一個隱藏的日誌模塊，標記為‘日常維護記錄’。”趙偉提供了幾個關鍵的訪問路徑和偽裝成普通代碼的觸發指令，“如果裡麵出現特定的錯誤代碼組合，就意味著……‘清潔’開始了。還有……他們內部通訊，有時會用一套舊的、基於特定小說頁碼和字符位置的密碼本，我偶然聽到過他們提起，叫……叫《荒原之鷹》。”
《荒原之鷹》！程日星立刻在數據庫中進行檢索。這是一本幾十年前流行的、如今已近乎絕跡的冒險小說。
“密碼本……”程日星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如果能把他們的通訊密碼本搞到手，或者反向破譯，我們就能提前預知他們的行動！”
趙偉提供的碎片信息，如同幾把關鍵的鑰匙，雖然還不能立刻打開所有大門，卻指明了通往敵人核心指揮層和最隱秘行動的可能路徑。
夜幕再次降臨。書店內外，一片寂靜，隻有機器運行的低鳴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
程日星和老周開始嘗試根據趙偉的指引，潛入那個標記為“日常維護記錄”的隱藏模塊，並全力搜尋與《荒原之鷹》相關的任何數字或物理線索。
蘇晴和林曉則開始起草一份絕密級的初步報告，準備通過極其有限的、絕對可靠的渠道，向上級反映情況。
周曉芸默默地幫忙整理著物資，準備著簡單的食物，她的存在，仿佛讓這個充滿技術硝煙和冰冷數據的空間，多了一絲屬於人間的溫度。
餘年站在書店二樓的窗邊，透過特製的單向玻璃，望著外麵沉寂的街道。一點五公裡外，那個代表鬼影追蹤者的紅點，依舊如同凝固般停留在原地。
它在等什麼？
是在等待援兵？還是在等待他們露出破綻？
亦或，它本身，就是另一張更大棋盤上的棋子？
鐵幕之內，他們正在奮力撬開敵人的外殼。而鐵幕之外，鬼影幢幢，更大的風暴，正在黎明到來前的至暗時刻，悄然醞釀。破曉將至，但陽光能否穿透這層層疊疊的陰霾，仍是未知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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