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的介入,如同一顆投入深水區的精密聲呐,開始在看似平靜的表麵下,捕捉到那些隱秘而規律的震動。這些震動沿著錯綜複雜的資金管道傳遞,漸漸勾勒出一幅令人心驚的圖景。
一周後的傍晚,研究院的會議室裡燈火通明。蘇晴快步走進來,手中拿著一份剛解密打印出來的文件,她的臉上混雜著獵手發現關鍵蹤跡時的興奮,以及意識到獵物何等龐大危險的凝重。
“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的第一份階段性分析報告回來了,”她將報告內容投射到主屏幕上,聲音因激動而略顯急促,“比我們預想的還要深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那些複雜的關係圖和資金流向圖上。
“他們成功鎖定了劉建明兒子在瑞士聯合銀行的一個高度隱秘的子賬戶,該賬戶近三年來接收了五筆大額彙款,總額超過八百萬美元。”蘇晴用激光筆指向圖表的核心節點,“彙款方是列支敦士登的‘阿爾卑斯遺產與藝術基金會’。這個基金會表麵致力於讚助東亞當代藝術,但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通過交叉比對過往數十個類似案例的運作模式,發現它極可能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洗錢和利益輸送通道。”
她切換幻燈片,展示基金會的資金溯源圖:“看這裡,基金會超過70的資金注入,來源於英屬維爾京群島注冊的‘東海遠景投資控股有限公司’。這家公司,在我們之前梳理錢永福網絡時,被標記為高度可疑,與錢永福控製的核心企業有多筆異常關聯交易,是他的核心白手套之一!”
會議室裡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呼。線索開始閉合了。
“這還沒完,”蘇晴深吸一口氣,放大資金圖的一個分支,“這個‘阿爾卑斯基金會’同期還有數筆相對小額但頻率穩定的資金,分彆流入了那位已辭職檢察長的妻弟所控製的貿易公司——‘宏遠國際貿易’,以及名單上那位王姓學者在海外大學掛名的所謂‘東亞政策研究基金’賬戶。金額與時間點,都與他們在國內某些關鍵節點上的‘動作’存在模糊但引人聯想的相關性。”
老周扶著眼鏡,身體前傾,死死盯著屏幕:“也就是說,錢永福通過這個境外基金會,像一個心臟一樣,同時向劉建明——項目審批、王姓學者——政策影響、乃至前檢察長——司法庇護這幾個關鍵節點泵送資金?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行賄,這是一個係統性的、長期運營的‘內部保障與激勵網絡’!”
“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的資深分析師在報告備注裡也是這個觀點,”蘇晴點頭確認,“他們認為,這符合一個成熟的‘政商旋轉門’腐敗網絡特征。錢永福利用境外複雜架構輸送利益,而這些身處關鍵位置的‘自己人’,則在國內利用職權和影響力,為其商業帝國掃清障礙、扭曲規則、甚至提供非法保護。‘清道夫2.0’可能不僅僅是清除外部威脅,更是維持這個網絡內部忠誠度和運作效率的‘潤滑劑’與‘安全閥’。”
這個發現,讓“清道夫2.0”的性質瞬間升華,從一個被動的防禦機製,變成了一個積極運作的、深度嵌入體製內的腐敗癌細胞。
就在整個團隊沉浸在這個突破性發現帶來的震撼與憤怒中時,餘年那部用於特定聯絡的加密手機發出了急促的震動。是楊麗婭。
餘年立刻接通,並按下了免提鍵,讓核心成員都能聽到。
“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的動作太快,已經引起警覺了。”楊麗婭的聲音傳來,失去了往日的從容不迫,帶著一絲極力壓抑卻仍能聽出的急促,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水麵下的反應比預想的要激烈得多!有人開始不顧一切地清理痕跡,動作非常匆忙,幾乎到了慌不擇路的地步。”
她語速極快地列舉:
“劉建明名下那套通過代持協議、登記在他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表親名下的悉尼海港彆墅,昨天突然通過一家小型中介掛牌出售,要價遠低於市場價,要求現金交易,越快越好!”
“王姓學者原定下周出席的一個關乎重要產業政策製定的部委閉門谘詢會,剛剛以‘突發性心肌缺血需靜養’為由,臨時通知取消。他所在的智庫內部傳出消息,他申請了長達半年的‘學術休假’。”
“還有那個張姓國企副總工,他女兒原本在澳洲某名校就讀,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報告裡提到過那個賬戶曾支付過她的學費,就在今天上午,她已經辦理了緊急休學手續,預訂了明天回國的機票!”
一連串的消息,如同冰雹般砸向會議室,印證了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調查的巨大威力。
“是趙老在清理門戶?”餘年冷靜地追問,試圖厘清各方反應。
“他?”楊麗婭的語氣變得複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他現在更像一個試圖控製火勢的消防隊長,但火場裡有不止一個縱火犯,而且火勢已經快要失控了!錢永福,還有他背後那條‘失控管道’殘存的勢力,他們害怕了!是真的害怕!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就像照妖鏡,他們那些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海外藏匿手段,在頂級的國際金融調查麵前漏洞百出。他們現在想的可能不僅僅是‘斷尾’,而是……更極端的、阻止火勢蔓延到自己身上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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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確認周圍環境是否安全,然後壓低了聲音,幾乎是用氣聲說道:
“餘年,這把‘鑰匙’你們用得很好,確實插進了鎖芯,但你們開鎖的動靜太大了,現在整個門框都在震動!門後麵的人不僅驚醒了,而且可能已經拿出了武器。趙老讓我務必提醒你們,小心……狗急跳牆。他們現在處於最危險的狀態。”
通訊戛然而止,留下滿室的寂靜和沉重的壓力。
會議室裡落針可聞。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的調查取得了決定性的突破,將隱藏最深的腐敗網絡暴露在即,但也如同用重錘敲響了警鐘,瞬間激起了對手最激烈、最不計後果的反應。
“緊急拋售境外資產,取消重要行程,家人匆忙回國……”林曉快速分析著對手的反應模式,臉色發白,“這是標準的危機全麵爆發時的應對策略。他們在試圖以最快速度切斷所有可能被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和我們繼續追查的線索,進行戰略收縮和自我保護。”
“但這也恰恰證明了我們找對了方向,打中了他們最核心、最致命的要害!”程日星猛地一拍桌子,臉上因憤怒和激動而泛紅,“他們慌了!他們怕了!”
“關鍵在於,他們接下來所謂的‘極端’手段會是什麼?”餘年眉頭緊鎖,聲音低沉而嚴肅,“是更加瘋狂、更加不計後果的法律構陷和輿論抹黑?還是……會徹底撕下偽裝,進行物理層麵的、最直接的威脅?”
他迅速站起身,目光掃過每一位團隊成員,果斷下達指令:
“蘇晴,你立刻牽頭,將國際反腐敗與資產追回聯盟這份最新報告的核心內容,與我們之前掌握的國內證據鏈——包括‘幽靈協議’日誌中涉及他們的部分、我們自身的調查結果、以及林曉準備的那些法律意見書——進行深度整合,形成一份邏輯嚴密、證據紮實的綜合性報告。準備好我們的應急提交渠道,一旦情況有變,確保這份報告能在第一時間,同時抵達它能發揮最大作用的地方。”
“林曉,你負責密切關注劉建明、王姓學者、張姓副總工等所有名單上關鍵人物的最新動態,看看能否從他們這種慌不擇路的應對中,找到新的、可以利用的法律程序突破口。比如,劉建明親屬突然低價拋售境外巨額資產,是否涉嫌洗錢?是否可以據此向反洗錢部門正式舉報?”
“老周,日星,”餘年看向技術核心,“從現在起,將我們自身以及所有核心成員直係親屬的安保級彆提升至最高!尤其是物理安全防護,檢查所有安防設施,增加隱蔽監控點,製定詳細的緊急撤離預案。對手很可能已經不再遵循任何規則,我們必須做好應對最壞情況的準備。”
“鑰匙”的轉動,已經讓那看似堅固的“鎖芯”發出了令人牙酸的、瀕臨崩潰的呻吟。門後的黑暗感受到了滅頂的威脅,開始瘋狂地躁動。風暴來臨前的低壓,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幾乎令人窒息。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識到,接下來他們要麵對的,可能不再是規則框架內的權謀博弈,而是掙脫了所有韁繩的、源自本能恐懼的、最原始也最瘋狂的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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