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像是無形的鞭子,抽打在寂靜的工業園上空,也將餘年和程日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後雜遝的腳步聲、粗暴的呼喝,以及那幾道不斷掃射、試圖鎖定他們的強光手電光柱,構成了最直接的死亡威脅。
“分頭走!老地方彙合!”餘年低吼一聲,當機立斷。兩人在一起目標太大。
程日星毫不猶豫,借著旁邊一堆生鏽鋼板的遮擋,猛地折向左側更密集的廢棄設備區,身影幾個起落便沒入陰影。他動作迅捷如狸貓,刻意製造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響動,吸引了一部分追兵的注意力。
餘年則俯低身體,利用廠房投下的長長陰影和地麵起伏的雜物堆,向停車相反的方向——園區更深處、更為荒僻的區域疾奔。這不是慌不擇路,而是為了拉開距離,給外圍的老周和蘇晴他們反應和接應的時間,同時也試圖將追兵引離程日星和車輛。
心臟在胸腔裡劇烈擂動,腎上腺素瘋狂分泌。餘年的大腦卻異常清醒,感官放大到極限。耳朵過濾著身後腳步聲的遠近和方位,眼睛迅速掃描著前方可供利用的每一個掩體——傾倒的貨車車廂、半塌的圍牆、叢生的蒿草。
“在那邊!追!”喝罵聲從右後方傳來,伴隨著手電光亂晃。
餘年猛地撲倒,滾進一個積著汙水的淺坑,泥水濺了一身。幾乎同時,幾道光柱從他剛才的位置掠過。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聽著腳步聲從坑邊不遠跑過。
不能停!待那幾人跑遠幾步,他立刻從坑中躍出,朝著不遠處一棟隻剩下框架的爛尾樓奔去。那裡結構複雜,便於周旋。
剛衝進布滿蛛網和碎磚的一樓大廳,斜刺裡突然閃出一個黑影,手持一根粗短的棍狀物,兜頭便砸!是埋伏的守衛!
餘年反應極快,側身躲過這勢大力沉的一擊,棍風擦著他的肩膀掠過。他順勢抓住對方因揮空而前傾的手臂,腳下使絆,腰部發力,一個乾淨利落的過肩摔!
“砰!”那人悶哼一聲被重重摔在水泥地上,棍子脫手飛出。餘年不等他起身,一腳精準踢在其太陽穴附近,那人抽搐一下,暈了過去。他迅速撿起那根棍子,入手沉重,是實心橡膠警棍。
有了武器,心裡稍定。但他知道,真正的危險不是這幾個打手,而是被拖在這裡。必須儘快脫離接觸。
他閃身躲到一根承重柱後,小心探頭觀察。爛尾樓外,至少有三四個身影正在包抄過來,手電光不斷掃入樓內。他們似乎接到了指令,不再盲目猛衝,而是試圖圍堵。
餘年握緊了警棍,估算著突圍的路線和時機。硬衝出去風險太大。
就在這時——
“嘀——嘀——嘀——!”
園區外圍,突然響起了完全不同、但同樣刺耳的警笛聲!不是一輛,而是由遠及近,連成一片,並且迅速朝著工業園區大門方向逼近!
外圍的老周和蘇晴行動了!他們肯定監聽到了警報,果斷選擇了製造混亂,施加壓力!
樓外的追兵明顯一愣,動作出現了遲疑,有人開始對著對講機急促地喊話。
機會!
餘年不再猶豫,從柱子後閃出,不是衝向大門,而是奔向爛尾樓深處,那裡有一扇破敗的後窗,窗外是雜草叢生的荒地。他用手肘護住頭臉,合身撞向早已鬆動的腐朽窗框!
“嘩啦!”木屑紛飛,餘年從破口處魚躍而出,落地一個前滾翻卸去衝力,毫不停留地鑽入齊腰深的荒草之中,向著與警笛聲傳來方向呈一定角度的圍牆疾奔。
身後的爛尾樓裡傳來氣急敗壞的叫喊,但追兵似乎被外圍突如其來的“警方”動向擾亂了陣腳,分出了一部分人手去大門方向查看,追擊的力度頓時減弱。
餘年如同靈活的獵豹,在荒草和瓦礫間穿梭,很快接近了一段低矮破損的圍牆。他助跑幾步,腳踏牆磚縫隙,手臂一撐,利落地翻了過去。
牆外是一條偏僻的輔路,路燈昏暗。不遠處,一輛沒有開燈的灰色麵包車靜靜地停著。駕駛座上,老周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轉了過來。
餘年拉開車門鑽了進去,麵包車立刻無聲地滑入夜色。
“日星呢?”餘年喘著氣問,汗水混合著泥水從額角滑落。
“三分鐘後到彙合點。”老周言簡意賅,同時遞過來一瓶水和一條乾淨毛巾,“外圍製造動靜的是蘇晴安排的人,用的改裝車和仿警笛,足夠唬住他們一會兒。真警察暫時沒來,但這裡響了警報,他們很快會到。”
餘年接過水喝了一大口,用毛巾胡亂擦了把臉,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但眼神依舊銳利。“實驗室裡麵有活體試驗,被試者情況很差,在三樓‘重症觀察室’。我們暴露得太快,沒拿到影像證據,但抓了個舌頭,打暈藏在設備堆後麵了。”
老周點了點頭:“人我會讓人去‘接’。你們這次捅了馬蜂窩,諾亞背後的人很快就會知道。”
“要的就是他們動。”餘年語氣冰冷,“一動,才會露出更多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