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托斯律師在馬尼拉帕賽區的辦公室,在淩晨三點被陳誌武的人進入了。
不是強行破門——陳誌武在當地警局的關係安排了一次“例行消防檢查”,理由是接到匿名舉報稱該樓層存在電路安全隱患。兩名穿著消防製服的人——實際上是陳誌武的手下用萬能鑰匙打開了702室的玻璃門。
老周在街對麵的指揮車裡,通過他們頭盔上的微型攝像頭看著實時畫麵。
辦公室不大,約四十平米,裝修普通。一張辦公桌,兩個文件櫃,一台台式電腦,牆上掛著律師執照和幾張風景畫。看起來就是個普通小律師的事務所。
但陳誌武的手下很專業。他們先檢查了文件櫃——大部分是移民案例的紙質檔案,按字母順序排列。其中有一個單獨的抽屜,標簽是“特殊人才項目(s.t.p)”,裡麵隻有三個文件夾。
“王雨欣、李思雅、林薇。”一個手下低聲彙報,快速翻拍文件內容,“都是完整的簽證申請材料,包括學曆證明、工作邀請函、擔保公司文件……但很奇怪,這三個文件夾裡都沒有最終批準的簽證頁複印件。”
老周盯著屏幕:“正常的移民案例,律師一定會保留簽證複印件作為完成憑證。沒有複印件,說明要麼簽證根本沒辦下來——要麼辦下來了,但原件被拿走了,律師這裡不留底。”
“為什麼不留底?”
“因為這些簽證可能根本不是用於合法入境和工作。”老周的聲音低沉,“而是用於將人從一個國家‘合法’轉移到另一個國家的工具。一旦人送走了,所有紙質痕跡都要銷毀,防止追查。”
屏幕上,手下繼續搜查。他們在辦公桌抽屜的夾層裡發現了一個小型保險箱,藏在活動木板下麵。沒有鑰匙,沒有密碼。
“能開嗎?”老周問。
“需要時間,而且可能會有警報。”陳誌武回答,“先拍下位置和型號,讓程日星看看能不能從電子層麵破解。”
“好。繼續搜,注意任何電子設備。”
手下在書架後麵發現了一個路由器,型號很新,支持多頻段和虛擬專用網絡功能。在廢紙簍裡,找到幾張被撕碎的便簽紙,拚湊起來是幾個電話號碼和縮寫——“jb1300”“s.t.p緊急”“轉賬確認1115”。
“jb應該是趙文博。”老周分析,“s.t.p就是特殊人才項目。11月15日……那是林薇入境馬尼拉的日期。”
便簽紙上的“轉賬確認”旁邊,有一個銀行賬號的後四位,和一個金額:50,000。
“五萬美元,應該是林薇這單的‘服務費’。”陳誌武說,“價格不低。”
“一條人命的價格。”老周的聲音冰冷。
搜查持續了四十分鐘。除了那三個文件夾和碎便簽,沒有找到更直接的犯罪證據。但經驗告訴老周,越是乾淨,越有問題——一個正常的移民律師辦公室,不可能隻有這麼點業務材料。
“電腦呢?”他問。
“台式機檢查過了,硬盤是新的,隻有基本係統和辦公軟件,沒有任何客戶資料。”手下彙報,“應該是定期格式化,或者用的雲存儲。”
“雲存儲……”老周沉思,“查一下這個路由器的訪問記錄,看看它連接過哪些外部服務器。另外,檢查辦公室有沒有隱藏的攝像頭或監聽設備。”
五分鐘後,手下在空調出風口內側發現了一個微型無線攝像頭,正對著辦公桌方向。
“桑托斯在監控自己的辦公室。”陳誌武說,“這說明他不僅防備外人,連自己可能都不完全信任。”
“或者這個攝像頭根本不是他裝的。”老周有了另一個想法,“是趙文博,或者他們背後的人,用來監視桑托斯的。確保這個‘渠道方’不會私自留底、不會反水。”
如果是這樣,那麼此刻他們的搜查,可能已經被對方看到了。
“立即撤離。”老周下令,“恢複原樣,不要留下痕跡。”
“那個保險箱……”
“先不動。打草已經驚了蛇,不能再把蛇窩捅了。”
十分鐘後,消防人員“檢查完畢”,離開了大樓。辦公室裡一切恢複原狀,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但陳誌武的手下在離開前,在路由器和一個電源插座內側,安裝了微型信號中繼器。隻要桑托斯或者任何人回到辦公室使用電子設備,程日星在東海就能嘗試遠程滲透。
東海,清晨六點。
程日星熬了一整夜,眼睛布滿血絲,但精神高度集中。他麵前的三塊屏幕上分彆顯示著:
1.對周長青的全麵數字畫像分析;
2.馬尼拉辦公室路由器的實時監控;
3.新加坡論壇網絡安全架構的滲透測試進度。
“周長青的行程記錄很有意思。”他對剛走進指揮室的餘年說,“過去三年,他每年前往東南亞兩次,每次停留710天。官方理由是‘學術交流’或‘合作研究’。但根據航班記錄,他每次都會在曼穀或馬尼拉轉機,然後有一段行程沒有公開——要麼是私人飛機,要麼是用其他身份訂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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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年接過咖啡:“能查到具體去向嗎?”
“很難。”程日星調出一張地圖,上麵標著幾個紅點,“但通過他的手機信號曆史,我通過一些特殊渠道拿到了部分數據,可以確定他在去年六月和十一月,兩次出現在菲律賓巴拉望島附近。而那個區域……”他放大地圖,“離我們推測的‘燈塔’可能位置,直線距離不超過兩百公裡。”
“他去過‘燈塔’?”
“不能百分百確定,但概率很高。”程日星說,“更可疑的是他的財務流水。周長青作為教授和顧問,年收入大概在兩百萬左右。但他過去五年,通過離岸賬戶接收了超過八百萬美元的‘谘詢費’,付款方都是空殼公司,最終溯源不到諾亞資本,但資金路徑和諾亞使用的通道高度重合。”
“八百萬美元,買一個教授的良心和學術聲譽。”餘年冷笑,“價格倒是不低。”
“還有這個。”程日星調出一封郵件截圖,是周長青三年前發給埃利奧特·吳的,內容是關於一個“特殊研究項目”的倫理框架建議,“郵件裡提到了‘加速臨床試驗的必要性’‘在監管寬鬆地區建立試驗基地的可行性’,以及‘如何確保數據采集不受當地法律限製’。用詞很學術,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在說什麼。”
餘年仔細閱讀郵件:“這封郵件在法律上能作為證據嗎?”
“單獨一封,證明力有限。”程日星說,“但如果能拿到更多類似的通訊記錄,形成鏈條,就能證明周長青和埃利奧特·吳不僅認識,而且長期合作為諾亞的非法試驗提供‘倫理洗白’服務。”
他頓了頓:“我正在嘗試入侵周長青的私人郵箱和雲存儲,但他的網絡安全意識很強,用了多層加密和動態驗證。需要時間。”
“論壇還有兩天。”餘年看了看日曆,“在那之前,我們需要至少一個確鑿的、能把周長青和‘燈塔’直接聯係起來的證據。”
“許婕那邊呢?她還能想起更多嗎?”
“蘇晴在陪她做深度回憶引導。”餘年說,“但心理醫生提醒,這種強製回憶對創傷者風險很大,可能會引發精神崩潰。我們不能逼得太緊。”
程日星沉默了。技術層麵他可以攻堅,但人的記憶和心靈,是另一種維度的戰場。
這時,馬尼拉那邊的監控屏幕忽然亮起警報。
“有人回到了桑托斯的辦公室。”程日星立即切換到實時畫麵。
時間是馬尼拉早上七點十分。一個穿著休閒裝、戴著棒球帽的男人用鑰匙打開了702室的門。他進門後沒有開燈,而是先走到窗邊拉上了百葉窗,然後才打開桌上的台燈。
是桑托斯。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袋很重,神情緊張。
他沒有開電腦,而是徑直走到書架前,挪開幾本書,露出後麵的牆壁。他按了某個隱蔽的開關,一塊牆板滑開,裡麵是一個小型電子保險櫃——比之前發現的辦公桌下的那個更大、更先進。
桑托斯輸入密碼,保險櫃打開。他從中取出一個平板電腦和一個黑色u盤,快速查看了一下,然後又放回去,關上了保險櫃。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
“他回來拿東西。”老周的聲音從加密頻道傳來,“那個平板和u盤裡,肯定有重要資料。”
“能攔截嗎?”餘年問。
“他一個人,現在在電梯裡,準備離開大樓。”陳誌武彙報,“我們有兩輛車在樓下。要動手嗎?”
餘年快速權衡。在馬尼拉街頭強行攔截一個律師,風險極高。但如果放他走,那些資料可能永遠消失。
“不要正麵衝突。”餘年做出決定,“跟蹤,看他去哪裡,見誰。如果他要離開馬尼拉,在機場或碼頭找機會調包。程日星,能遠程乾擾那個平板的信號嗎?讓他無法上傳或刪除數據。”
“可以嘗試植入一個休眠木馬,但需要他連接網絡。”程日星說,“他現在用的應該是移動數據,我可以嘗試通過基站進行中間人攻擊,但成功率不高。”
“儘力而為。老周,你們跟著,等合適的機會。”
“深海”安全點,上午九點。
許婕做了一夜的噩夢,醒來時渾身冷汗。蘇晴陪在她床邊,輕聲安撫。
“我又夢見他了。”許婕的聲音虛弱,“我男朋友……在夢裡,他一直在說‘快走,快走’。”
蘇晴握住她的手:“夢是潛意識的表達。他在提醒你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