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我幫你更衣。”她走到他麵前,替他解腰間的蹀躞帶。
王澈明顯愣住了,停駐在原地,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娘子。
燭光下,她微微垂首,脖頸修長白皙,帶著沐浴後淡淡的茉莉清香,肌膚都漾著柔光。
他心中驚喜的同時,疑慮更深:她為何忽然轉變,是終於願意接納他了嗎?她心中那個人的影子,終於淡去了……?
但此刻,溫香軟玉在側,她主動靠近的氣息讓他無法思考更多。
王澈壓下心頭的翻湧,順從地微微俯身,方便她的動作,低聲道:“有勞娘子。”
兩人靠得極近,呼吸可聞。
更衣畢,王澈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床邊,這才發現兩床被子已經隻剩一床。
王澈心領神會,隻是強壓著激動。
“楚河漢界”沒了,兩人並排躺著,蓋著同一床被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王澈渾身僵硬,讓自己當根木頭,一動都不敢動,生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親近。
他能聞到她發間好聞的香氣,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柔軟曲線,體內血氣方剛的衝動蠢蠢欲動,但想起她昨夜那句“輕些”,又怕唐突了她,隻能苦苦忍耐。
至少,從分被而眠到同被共枕,這已是了不得的進展,他不敢再奢求更多。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也能聞到身側傳來的陣陣幽香,他小心翼翼地嘗試著伸出手,輕輕搭在了程恬的腰側。
感覺到她身體微顫,卻沒有推開躲避,王澈心中巨石落地,不敢再進一步,亦不舍得收回手,直到睡意襲來。
天色微蒙時,王澈先醒了過來。
他低頭,看見程恬正側臥在他身邊,臉頰貼著他的臂膀,睡得正沉。
一夜安眠,她的發絲有些許淩亂地鋪在枕上,更襯得那張小臉白皙清麗,柔和秀美。
平日裡溫和端莊的眉眼,在睡夢中顯得毫無防備,多出了幾分嬌憨柔弱,讓人心生憐愛。
他想起她持家時的井井有條,對待下人的寬和,以及從不張揚的教養氣度。
王澈看得有些癡了。
這就是他的妻,他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娘子。
出身侯府的千金小姐,卻願意嫁給他這個粗鄙武夫,為他操持這個清貧的家。
或許家世懸殊,或許他笨拙寡言,不得她歡心,但她確確實實是這世間,唯一與他共享枕席的女子。
她溫婉嫻靜,聰慧明理,節儉持家,從不與人爭執,將裡裡外外打理得妥帖周到,對他也從未有過輕視。
她美好得讓他時常自慚形穢,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珍惜。
他想起阿娘有時會念叨,程恬是高攀不起的媳婦,可王澈覺得,能娶到程恬,已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
她美好得如同天上皎月,他唯恐自己這凡塵濁氣玷汙了她。
如今,這輪明月似乎願意離他近一些了。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下姿勢,手臂輕輕環著她,不敢用力,生怕驚醒她,又貪戀這難得的片刻溫存。
王澈心想,若日日都能如此醒來,便是人間至幸了。
他定要努力掙個前程,讓她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