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看中了一個賣通草花的小攤,挑了一朵淡粉色的通草花,並非名貴之物,卻做得十分精巧。
王澈立刻付錢,親手為她簪在發間,看著她鬢邊那抹柔粉,覺得比任何珠花金花都好看。
二人繼續並肩而行,正享受著這難得的閒適,忽聽得前方傳來一陣喧嘩,還夾雜著女子的哭泣聲。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滿臉通紅的醉漢,正揪著一位婦人的頭發,一邊打一邊罵:“臭婆娘,錢呢,把老子喝酒的錢拿出來!”
那婦人哭得幾乎斷氣,哀聲道:“真沒了……家裡米缸都空了,娃兒還病著,等著抓藥,哪還有錢給你吃酒啊!”
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造孽哦,張老三又喝多了打婆娘!”
“唉,好好一個人,沾上酒就變成混賬了。”
“他婆娘也是可憐,嫁過來沒享過一天福,儘挨打了。”
“聽說前陣子他把家裡最後一塊地給賭輸了,之後這日子可怎麼過?真是跳進火坑爬不出了……”
有人麵露不忍,有人搖頭歎息,更有幾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後生看不下去,上前拉開那醉漢:“張老三,快住手!打婆娘算什麼本事!”
王澈見狀,眉頭緊鎖。
他身為金吾衛,維護街麵秩序、製止鬥毆是本分,更何況是如此欺辱婦孺的行徑。
程恬卻輕輕拉住了他的手臂,搖了搖頭。
她並非冷漠,而是深知市井規則,那幾位上前勸阻的街坊就足以控製局麵,若是王澈介入,反而可能將小事鬨大。
果然,在眾人的譴責聲中,那醉漢罵罵咧咧地被架開了。
那婦人終於得以脫身,癱坐在地上,掩麵痛哭,最後被人被扶走,背影淒涼。
人群漸漸散去,王澈怕程恬受驚,轉頭看她,卻見她淡然平靜,臉上並無多少懼色,反而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淡然。
“這就是遇人不淑的後果……”程恬像是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可這天下女子,婚姻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幾個能自己擇選郎君?即便一時選對了,誰的心又能保證長久不變呢?”
這話讓王澈怔在原地。
他和程恬,不也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難道娘子心中一直這般忐忑不安,擔心他有朝一日也會變得麵目可憎?
不,他絕不會變成那樣!
他敬她愛她還來不及,怎會舍得傷她分毫?
他或許給不了她富貴榮華,但他絕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更絕不會變成那等酗酒打妻的混賬。
可他嘴笨,一時不知該如何剖白心跡,隻能急切地看著程恬,喉結滾動,啞口無言。
這時,那邊脫身的醉漢張老三,雖被拉開,卻依舊不依不饒地衝著婦人離去的方向嚷嚷:“酒!老子要喝酒!沒酒喝老子就燒了這破房子!”
程恬輕歎一聲,收回了目光。
她忽然指著不遠處飄著“酒”字旗的鋪子,對王澈小聲道:“郎君,我們也買一點酒吧。”
她這話,像是想轉移話題,又像是真的好奇。
王澈為之一愣。
程恬微微低下頭,露出一段白皙的後頸:“我長這麼大,除了年節時喝的甜酒,還有……還有那晚的合巹酒,還沒嘗過真正的酒是什麼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