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南山市已步入深秋，夜風帶著明顯的涼意。林默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看著陳雅琪隻披了件單薄睡衣就匆匆跑下來，雙臂不自覺地環抱著身體禦寒。
“怎麼了林默，這麼晚找我？”她快步走近，語氣帶著關切。
林默深吸一口氣，將滿腹疑慮和盤托出。從韓數在辦公室的怪異狀態，到所謂的“關門弟子計劃”，再到那本評價他能力的筆記，甚至連港股比賽中那些難以解釋的細節也一並道來。夜風拂過，他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你是懷疑……那個所謂的關門弟子計劃，根本是子虛烏有？”陳雅琪敏銳地捕捉到關鍵。
林默沉重地點了點頭：“如果我和韓數真是競爭關係，教授怎麼會把評定我的工作交給他？而且看韓數的狀態，他好像已經在那個辦公室裡‘閉關’好多天了，幾乎與世隔絕。”
陳雅琪微微頷首，一陣秋風掠過，她不禁瑟縮了一下。“教授也確實很久沒露麵了，”她沉吟道，“開學至今，我一次都沒見過他。要不……我問問唐越師兄？”
“試試看吧。”
陳雅琪當即撥通了唐越的電話。短暫的交流後，她掛斷電話，對林默搖了搖頭：“他說沒聽說過這個計劃，而且……他也在找教授。”
“他找教授做什麼？”
“他是上屆的課代表，有些係裡的事務需要向教授彙報。但問題是，教授的電話打不通，信息也不回。”陳雅琪頓了頓，語氣愈發凝重，“看來全教授他……”
林默心中的疑雲越發濃重。他既不能逼問韓數，又在得知唐越也聯係不上教授後，感到事情恐怕遠比他想象的複雜。
陳雅琪思忖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其實，如果你真的懷疑韓數，不如就盯緊他。”
“盯梢？”林默有些意外。
“他總不可能一輩子悶在屋裡。就算教授真讓他整理書稿，也總有完成的一天。我們隻需要知道他什麼時候出來，去了哪裡，見了誰。”
林默覺得有理，但仍感棘手：“這操作起來會不會太複雜了？”
“簡單！”陳雅琪忽然拉起他的衣袖，“你跟我來。”
兩人來到學校的便利店。儘管夜色已深，但他們這對組合——新晉的港股實盤冠軍與金融係才女校花——依然吸引了不少路過同學的目光，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關於他倆的傳聞早已傳遍校園，此刻的“深夜約會”更是坐實了眾人的猜想。
不過，身處漩渦中心的兩人對此渾不在意。陳雅琪目標明確地買了兩盒高檔香煙，隨即帶著林默轉向全教授所在的教師公寓樓。
“走，我們去找看門的大叔。”她解釋道。
“找他？”林默不解。
“他可以暫時充當我們的‘眼睛’。”
來到樓下的收發室，暖黃的燈光下，值班大叔正聽著收音機。陳雅琪走上前，禮貌地開口：“師傅，您認識韓數嗎？”
“韓數？知道，”大叔抬了抬眼，“全教授特意吩咐過，他可以二十四小時自由進出。”
“是的。但我們擔心他，他已經很久沒出過門了。”陳雅琪語氣懇切，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而且我們金融社團有急事找他，現在卻聯係不上。”
大叔愣了一下，指著樓上：“那小子確實一直貓在教授辦公室裡沒下來過。不過，你們可以直接上樓找他啊？”
陳雅琪連忙擺手，麵露難色：“韓數學長肯定在忙重要的事，我們不想打擾他。所以想請您幫個忙，如果他出來了，能不能第一時間通知我們？”說著，她自然地將剛買的兩盒煙塞進大叔手裡。
“哎喲，這……這怎麼好意思……”大叔嘴上推辭，手卻已經接下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行吧，我幫你們留意著。他一出來，我就告訴你們。”
“真是太感謝您了，大叔！”
道謝後，陳雅琪輕輕拽了拽林默的衣袖，兩人迅速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林默仍有些難以置信：“這……這就搞定了？”
陳雅琪莞爾一笑，眼眸在夜色中閃著慧黠的光：“當然。你可彆小看門衛大叔，整棟樓誰進誰出，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這就是他們的‘領地’。”
“你可真聰明！”林默由衷讚歎，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難怪年年都能拿下獎學金。”
這句直白的誇獎讓陳雅琪微微一怔，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卷著睡衣的袖口，聲音輕柔：“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
“這可不是小聰明，”林默語氣認真，“幫了我大忙了。必須得好好謝謝你——明天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吃飯？”陳雅琪抬起頭，眸子裡閃過一絲亮光，隨即被刻意壓下的雀躍所取代，“……吃什麼呀？”她輕聲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期待。
“你定，想吃什麼都可以。”
晚風拂過，將她額前的幾縷碎發吹散。陳雅琪抬起手，輕輕將發絲彆回耳後，這個簡單的動作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柔。她略作思索，才帶著一點俏皮開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反正林大師現在身價不同往日——就去吃烤肉吧！”
“沒問題！”林默爽快地比了個OK的手勢，看著她單薄的衣衫，又催促道，“快上樓吧，外麵涼，彆感冒了。”
“嗯。”陳雅琪點點頭，轉身前又想起什麼，叮囑道，“你也彆太鑽牛角尖，或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麼複雜。眼下，還是集中精力做好你那個‘引蛇出洞’的計劃更重要，我還等著看你的二十五萬，怎麼一步步變成傳奇呢。”
林默聞言笑了笑，眼神恢複了以往的篤定：“放心，這件事，我有把握。”
“那就好。”陳雅琪這才轉身走向宿舍樓門，步履輕盈。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見林默還站在原地揮手，她也笑著擺了擺手，這才真正走進樓裡。
直到踏上樓梯，那份強裝的鎮定才悄然褪去。唇邊抑製不住的笑意漫了上來——能為他分憂，得到他真誠的感謝和邀約，心底仿佛有蜜糖化開，泛起絲絲縷縷的甜。
可這份歡喜隻持續了短短一瞬。
那個名字，那個身在江港、與她身處不同世界的身影，便毫無征兆地浮現於腦海，瞬間攪亂了她的思緒。
周敏晞……那個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家世、光環、與林默共同經曆的那些她無法參與的驚心動魄——都像一層無形的薄紗，輕輕籠罩下來。
方才的欣喜悄然沉澱，一絲若有若無的悵惘，混合著難以言說的自卑，悄然漫上心頭。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尋常的睡衣，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