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遠將手裡提著的大紙袋放在桌上,解開袋口,先取出一個深藍色的方形絲絨盒,遞給林默。
林默瞥見盒麵上的徽標,嘴角微揚:“這麼奢侈?”
“默總不能掉了身份,”陳明遠語氣理所當然,“該有的行頭,總得配上。”
林默打開盒蓋,一枚江詩丹頓傳承係列腕表靜靜躺在黑色襯墊上。表盤簡潔,線條經典,正是他前世最偏愛的那一款。他目光微動,沒有多說,隻是輕輕取出,指腹撫過表殼冰涼的邊緣。
“我靠!這、這是江詩丹頓?!”一旁的趙銳眼睛都直了,聲音陡然拔高。
“是,”陳明遠含笑看向林默,“他一直最喜歡這個牌子。”
“嗯,”林默低應一聲,目光仍落在表上,“還是你懂我。我不太喜歡AP那種張揚,江詩丹頓的傳承,恰到好處。”
他仔細端詳背透下精密運轉的機芯,齒輪咬合,擺輪輕旋,猶如一場靜默的機械之舞。隨後,他熟練地解開折疊表扣,將手表戴在腕上,微微轉動手腕,讓燈光流過光潔的表鏡與低調的貴金屬光澤。
陳明遠又從袋底取出另一個略小的綠盒,遞給趙銳。
“還有我的?!”趙銳又驚又喜,幾乎不敢接。
“雖然你暫時還沒立下什麼功勞,但既然跟著做事,總不能讓你空著手。”陳明遠語氣平和。
趙銳小心翼翼打開盒子,一枚勞力士探險家型腕表映入眼簾。款式雖屬基礎,但質感紮實,光澤沉穩。他這輩子從沒想過自己能戴上這樣的表,一時之間,喉嚨發緊,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他自然不知道,在陳明遠心裡,他早已是值得信賴的兄弟——隻是那段並肩的過往,如今隻有陳明遠一人記得。選表時陳明遠也曾猶豫,本想選更貴重的款,又怕過於招搖引人揣測,最終挑了這枚務實而不失格調的探險家。
“臥槽……遠哥!”趙銳攥著表盒,話都說不利索,“你、你是我一輩子的大哥!這、這我真不知道該怎麼……”
“行了,收著就好。”陳明遠拍拍他肩膀,帶笑打斷,“說話文雅點,淡定點。”
“哈哈哈,遠哥我錯了!”趙銳撓頭憨笑,愛不釋手地摩挲著表殼。他想起在營業部裡,那些賺了錢的客戶時常看似不經意地抬手看表,那份低調的優越感曾讓他暗暗羨慕。如今自己竟也擁有了一枚,雖不是最頂級,卻足以讓他的心氣也跟著提了起來。
論為人處世,陳明遠確實周到。林默在一旁看著趙銳掩不住的欣喜,自己心裡也泛起暖意。有些東西,不在於價值多高,而在於那份被記掛、被認可的心意。
傍晚時分,趙銳驅車來到學校附近的公交站。按照約定,陳雅琪已帶著十餘名同學在此等候。由於人數較多,需要分兩批接送。李澤宇心急,第一個鑽進車裡;陳雅琪本想等第二趟,卻按捺不住想儘早見到林默的念頭,也隨第一波上了車,將後續組織的任務交給了沉穩的唐越。
車子緩緩駛入半山彆墅區,停在一棟風格簡約卻顯考究的獨棟門前。陳雅琪與李澤宇等人下車,望著眼前靜謐而帶著幾分疏離感的建築,心中不免生出些許疑惑。
門前,一位身著合體西裝、氣質儒雅的男人靜立等候,正是陳明遠。
陳雅琪領著眾人走近,陳明遠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笑:“陳雅琪?”
“是,”陳雅琪略感意外,“您認識我?”
“當然,”陳明遠語氣溫和,“你的‘引蛇出洞’計劃,很成功——把我給引出來了。”
“啊?”陳雅琪一怔,隨即意識到什麼,“那您是……”
“我是林默的……老朋友,”陳明遠措辭謹慎,笑意加深,“陳明遠。”
“您好。”陳雅琪迅速恢複鎮定,雖未聽林默提過此人,但能出現在此情此景,已說明一切,“雖然沒聽林默提起,但此刻您在這裡,足以證明他對您的信任。”
“不愧是林默口中的才女,”陳明遠頷首讚許,“思維很清晰。”
他其實前世便知曉陳雅琪,隻是眼前的她比記憶中照片上的模樣更顯青澀,目光卻一樣清澈銳利。
“進去吧,林默在裡頭。”他側身讓開道路。
“好的,麻煩您了。”陳雅琪禮貌點頭,正要邁步,李澤宇卻湊上前追問:
“那個……林默沒提我嗎?”
“你是?”陳明遠目光轉向他。
“呃,好吧,自我介紹一下,”李澤宇挺挺胸膛,帶著幾分自來熟的爽朗,“我叫李澤宇,是林默在南大最鐵的哥們!”
陳明遠聞言笑了,語氣自然而然地帶上一份接納:“既然是林默的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兄弟。”
“陳大哥——不對,陳總真會說話!”李澤宇笑容放大,他畢竟見過世麵,一眼便看出陳明遠絕非尋常人物——不僅是那身看似隨意卻質地精良的西裝與皮鞋,更是那人舉止間沉澱的氣度,沉穩而篤定,那是經過風浪與積累才會有的底色。
陳明遠笑著說:“快進去吧,林默在裡麵那!”
眾人邁進客廳,陳雅琪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那個站在大屏幕前的身影。
林默叼著香煙,聞聲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
陳雅琪的腳步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幾日未見,或者說,是在經曆了明珠市那場驚心動魄的巨變後再度相見,林默似乎有些不同了。
他穿著簡單的深色針織衫,身姿依舊挺拔,但眉眼間沉澱著一層此前沒有的、揮之不去的沉重。
那不僅僅是因為疲憊,更像某種重量已經刻入骨子裡。
然而,當他的視線與她交彙時,那深邃的眼底依然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影子,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沉靜的專注。
她懸了幾天的心,在看到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的刹那,終於“咚”一聲落了地,隨之湧上的是一股混雜著後怕、關切和難以言喻酸澀的複雜情緒。
“林默。”她先開了口,聲音比想象中平穩,隻是尾音有一絲輕顫。
“雅琪。”林默朝她點點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確認什麼,然後才轉向她身後好奇張望的眾人,“大家都來了,路上辛苦。”
李澤宇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力拍了下林默的肩膀:“師傅!你可嚇死我了!電話打不通,消息也不回,我們還以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