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陣冷風吹來,黑娃一個激靈醒來,猛吸一口冷得紮肺的寒氣!
抬眼這麼一瞅,哎呦喂!驚得他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原本白雪皚皚的山頭、林子、大石頭,通通沒影兒了!這地界兒壓根兒就不是山上嘛!
眼前是一條瘦溜溜的河穀,兩岸地勢挺平坦,地上蔫頭耷腦地趴著些黃草。
幾步開外杵著一道黃土崖,斜坡上稀稀拉拉長著灌木和小樹,崖根兒底下還扔著把孤零零的鋤頭。
他傻愣在原地,正滿腦袋問號呢,目光“唰”地就被一塊拳頭大的怪石頭勾住了——那石頭上還沾著點血印子!
石頭上用白線勾畫著個舉大刀的小人兒。
嘿!該不會就是這玩意兒磕破了小爺的後腦勺吧?
他越瞅越眼熟,猛地一拍腦門兒——昨晚夢裡跟老道喝茶,茶桌上不也擺著這麼塊石頭嘛!
夢裡模模糊糊瞧不真切,就記著大小差不離,上麵也有白線似的印記。
黑娃貓腰撿起石頭,湊到眼皮子底下仔細瞅那小人兒。
恍惚間,耳朵邊兒又飄來老道那句“道法自然,一切隨緣”。
突然,“哢吧”一聲脆響!石頭裂成了片兒!緊接著“唰啦啦”碎成一捧石針!
那些帶血的、組成人形的白針,“咻”地一下鑽進了他的手心,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後腦勺的傷口一陣鑽心的疼!仿佛有無數根細針順著傷口正瘋狂往他身體裡鑽!
他眼前一黑,又“咕咚”栽倒了。
黑娃總算醒了,“謔”地睜開眼,日頭都偏西了。
身邊兒趴著隻黃毛土狗,正安安靜靜吐著舌頭“呼哧呼哧”喘氣,烏溜溜的眼珠兒一眨不眨地瞅著他。
他慢悠悠坐起身,低頭一瞧:
謔!身上哪還是山上的衝鋒衣?
換成了一身灰撲撲的土布對襟褂子,那灰不灰、黑不黑的,顏色忒不正!
布料糙得能硌人,還打了好幾塊灰不溜秋的補丁。
一條黑黑的長辮子從後腦勺甩過來,正耷拉在右胸口上。
他站起身,再瞅瞅褲子——灰黑色的大襠褲,膝蓋上也頂著補丁。
八成是褲腿短了,褲腳那兒明顯接了一截,深淺不一的灰黑色布條足有半尺來長,紮眼得很!
腳上蹬的也不是登山鞋,換成了千層底的土布鞋,鞋麵又破又臟,糊滿了泥巴坨坨。
雙手往腰間一摸,大襠褲的褲腰在肚皮上疊了三疊,一根土布腰帶捆得結結實實。
褲腰還從上往下翻著邊兒,把腰帶藏得嚴嚴實實,就露出來一丁點兒褲帶頭。
手心突然一陣隱痛,黑娃低頭一看——一個白色的小人兒印記赫然浮現在掌心,正幽幽地閃著光!
刹那間,記憶像洪水一樣“轟”地衝進腦海!
記憶的閘門徹底崩開——他!穿!越!了!回到了1903年那個秋風蕭瑟的鬼年頭,大清國光緒坐龍椅的動蕩歲月。
他魂穿附上的這小子,今年剛十六,大名叫章宗義,小名也叫黑娃。
這個黑娃在土崖上采藥時一腳踩空摔下來,不幸咽氣了;後世的黑娃在太白山墜崖後,就神奇地鑽進了這世黑娃的皮囊裡,活了過來。
黑娃踉踉蹌蹌走到土崖邊,後背貼上冰冷的崖壁坐下,一顆心“咚咚咚”擂鼓似的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