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馬上出去點了十來個鏢隊隊員,又向大家交代一番,一行人即刻出門。
隊員們護著蒲楊氏直奔保長家,老蔡則帶兩人架了輛馬車,不遠不近地跟著。
領頭的隊員敲開保長家的院門,雙手奉上備好的糕點和茶葉。
保長一臉狐疑地把眾人讓進院子,接過禮品剛想問問什麼事情,隊員便把蒲楊氏讓到了前頭。
領頭隊員一抱拳,朗聲道:“李保長,我家姑奶奶的院子有點糾紛,想勞煩您去給說道說道。”
保長已認出蒲楊氏,見她身後跟著幾個“娘家壯漢”,話沒出口,臉上先堆起笑來。
他十分清楚占了蒲家院子的是徐老五,那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他可不想沾惹這個麻煩,心裡就主打一個‘推’字訣。
他乾笑道:“哎呀,是老蒲家裡的啊!我看你這幾位娘家兄弟,個個都是好漢!過去了一站,對方怕是腿都軟了。你們自個兒商量著辦,彆鬨出大亂子就行。”
邊說邊悄悄往後挪了半步,就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大家,再不說話了。
這結果在意料之中,大家都沒覺意外。
領頭隊員見狀也不糾纏,拱手告辭,一行人直奔西街丙子三號蒲家院子。
院門緊閉,領頭隊員上前“咚咚咚”叩門,半晌沒動靜,隊員看向老蔡。
老蔡對身後隊員使了個眼色。
車旁邊的兩名隊員立刻從馬車裡抽出幾把大刀和長矛,分發給其他隊員。
老蔡自己也接過一把長刀,大步上前,抬腳就朝門板踹去!
“哐當!”院門猛地彈開——原來隻是虛掩著彆著,稍用力就開了。
隊員們呼啦一下湧入院內,迅速搜索各處,院子裡竟空無一人!
老蔡眉頭一皺,召來領頭隊員和蒲楊氏低聲商量:
“人怕是跑了。你們去四鄰打聽下情況,順便請他們做個租房見證。”
幾名隊員分頭行動,很快回報:
有個鄰居說,昨兒瞧見幾個人慌慌張張搬了幾口箱子跑了,晚上也沒聽見院裡有啥動靜。
老蔡聽完,從懷裡掏出早備好的契約,和蒲楊氏雙方簽字畫押,讓鄰居也做了見證,按上手印。
得!這院子,從此就成了老蔡探事隊的大本營。
幾天後,章宗義身著一身半舊不新的衣服,小瓜皮帽,十分樸實接地氣的打扮,出發了。
他緊了緊身上的羊皮大氅,將簡單的行李——一個裝著換洗衣物和乾糧的包袱綁在了青騾背上。
向導老陳,是個四十多歲的關中漢子,臉上皺紋縱橫,活脫脫一張秦嶺地圖。
他話不多,看著章宗義收拾好了行李,便悶聲說了句“路上不太平,須趕早”,便騎上騾子上路。
灞橋的垂柳早已落儘葉子,光禿禿的枝條在寒風中亂舞,像無數揮彆的纖手。
幾座殘破石墩孤零零立在水中,默默訴說著千年送彆的滄桑,水麵已結厚冰,隻有河心一跨寬的流水,飄著落葉,悠悠遠去。
昨天他就趕到了西安,沒敢耽擱,直奔威廉的住處。
威廉掏出早已備好的信件遞給他——那是給上海禮和洋行理查德·馮的信,還說他今天再給馮發一份電報,告知章宗義赴滬之事。
兩人一番依依話彆後,章宗義告辭威廉,回到東關南街的仁義客棧。
這時節去上海,可要費些周折,得分三段路線走。
首先從西安騎騾馬出發,途經藍田、商州,要翻越巍巍秦嶺,最終抵達龍駒寨。
第二段在龍駒寨換乘丹江上的木船,順流而下,進入湖北境內,到襄陽彙入漢江,一路漂到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