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關外遼河邊上有個叫靠山屯的村子,村裡有個叫馬老三的光棍漢,靠著種冬瓜為生。這人老實巴交,平日裡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唯獨侍弄起冬瓜來,那叫一個細心。
這年秋天,冬瓜長得格外好,個個都有小兒臂長,青皮上掛著一層白霜。馬老三每日挑著冬瓜走十幾裡山路到鎮上賣,雖發不了大財,倒也餓不著肚子。
這一日,天色已晚,馬老三挑著兩個剩下的冬瓜往家趕。走到半道,忽見路邊蹲著個穿黃衫的老頭,正捂著臉唉聲歎氣。
“老哥,這是咋的了?”馬老三放下擔子問道。
黃衫老頭抬起頭,愁眉苦臉地說:“老弟有所不知,我本是山裡修行的一家之主,今日家中遭難,急需錢財打點。可我這般模樣,不便進鎮,身上又無銀錢,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馬老三借著月光細看,這老頭尖嘴瘦腮,兩眼溜圓,透著幾分精明,卻又不像壞人,便道:“我身上隻有賣冬瓜得的幾個銅板,老哥若是不嫌少,先拿去應急。”
黃衫老頭連連擺手:“不可不可,無功不受祿。我倒有個主意,老弟明日可否幫我捎個信到鎮上的當鋪去?我那有一件祖傳的玉佩,當了換些銀錢。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馬老三心想,不過是捎個信,舉手之勞,便應了下來。
第二天,馬老三按老頭說的,到鎮上“劉記當鋪”遞了話。那掌櫃的聞言,神色微微一變,不多時便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交與馬老三,囑咐他務必親手交給托信之人。
回程路上,那黃衫老頭早已等在老地方。見馬老三如約而至,喜不自勝,接過錢袋後,從袖中摸出一枚銅錢,塞到馬老三手中。
“老弟誠信,這枚‘招財錢’權當謝禮。你將它係在冬瓜擔上,保你生意興隆。隻是切記,每月初一十五,務必在擔頭插三炷香,算是供奉。”
馬老三將信將疑,看那銅錢古舊,上麵刻著些看不懂的符文,也不值什麼錢,隻當老頭客氣,便隨手係在了擔子上。
誰知自此之後,怪事便接二連三地來了。
先是馬老三的冬瓜,一夜之間長得出奇地大,個個飽滿水靈,鎮上的人搶著要。接著是他每次挑擔出門,總能在路上“撿”到些好東西——有時是幾枚銅錢,有時是塊好布,甚至有一回撿到隻肥野兔。
靠山屯的村民們漸漸察覺馬老三運氣好得邪乎。村東頭的趙寡婦悄悄跟人說:“我瞧見好幾回了,馬老三的冬瓜地裡晚上有黃影子晃來晃去,怕是撞了什麼邪祟。”
村西的張屠戶啐了一口:“屁的邪祟,我看他是走了狗屎運!”
馬老三自己也心裡發毛,想起黃衫老頭的囑咐,每月初一十五老老實實插香供奉。說來也怪,每次上香後,那擔子上的銅錢便會微微發燙,第二日準有好運。
如此過了半年,馬老三竟攢下些錢財,翻修了破屋,還打算開春娶個媳婦。他心中對黃衫老頭感激,供奉也更加殷勤。
這一日,馬老三挑著擔子剛到鎮口,便被一衣著體麵的中年人攔下。
“這位老哥,你這冬瓜品相不凡,可否借一步說話?”那人笑眯眯地說道。
馬老三隨他來到一處茶館,那人自稱是鎮上首富李老爺的管家,說李老爺府上要辦壽宴,需大量冬瓜,願出高價包下他所有收成。
馬老三喜出望外,當即應允。那管家卻又壓低聲音道:“我家老爺還有個不情之請,聽說老哥有一枚古銅錢,能否借來一觀?若真是古物,願出十塊大洋購買。”
十塊大洋!馬老三心頭一跳,這足夠他娶媳婦後再買頭牛了。可想起黃衫老頭的囑咐,他又猶豫起來。
管家見狀,又加價到二十塊大洋。馬老三終究沒能抵住誘惑,心想那老頭隻說係在擔上,沒說不許賣,便將銅錢解下賣了。
當夜,馬老三揣著二十塊大洋,美滋滋地回家。路上還特意打了壺酒,切了半斤豬頭肉,準備好好慶祝一番。
誰知剛到家門口,便見一道黃影閃過,那黃衫老頭怒氣衝衝地站在院中,尖聲道:“好你個馬老三!我好心助你,你竟為二十塊大洋賣了信物!你可知道那銅錢是我本命法器,如今落入歹人之手,我百年道行毀於一旦!”
馬老三嚇得酒醒大半,連忙跪地求饒:“老仙家恕罪!我實在不知這銅錢如此重要,明日我便去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