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東沒想到黃永昌說翻臉就翻臉,黑著臉打開信封。
裡麵將他們之間的樁樁件件均做了記錄,可謂事無巨細,連吃喝之間的細節都沒含糊。
趙旭東的嗓子像被砂紙磨過,透著一股子絕望的頹喪。
他盯著桌上還在晃動的茶水,沉默了足足半支煙的功夫,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名字:“找石頭雄。”
黃永昌眼睛一亮:“石頭雄?這名號聽著倒是硬氣,道上的?”
“彆瞎猜。”趙旭東擺了擺手,眼神裡閃過不易察覺的忌憚,“就是個開雜貨鋪的,門麵在城南的老菜場後頭。你就說我讓你去的,他自然懂。”
他又頓了頓,補充了句,“這人脾氣怪,話少,你少跟他耍花樣,他肯點頭就成,不肯你也彆硬纏。”
黃永昌心裡有底,趙旭東既然肯把這條線透出來,就絕不會是普通角色,有點小脾氣很正常。
他立刻應下,臉上又堆起熟稔的笑:“趙哥放心,我懂規矩,絕不會給您二位添麻煩。”
兩人沒再多說,趙旭東現在是多待一秒都難熬。
可礙於信封內的字字句句,隻能耐著性子跟黃永昌演著兄弟情深。
好在黃永昌趕著去找石頭雄,也沒多折騰,匆匆對付兩句就起了身。
趙旭東如臨大赦,黃永昌剛放了話,便慌忙順著巷子往暗處走。背影佝僂著像是被什麼壓彎了腰。
黃永昌見人消失在拐角,才收起笑容。
他一看時間,不過七點出頭,不敢耽誤片刻,騎著二八杠穿行在夜色漸濃的街道。
可能是今晚頗為順利,他並未察覺到背後正有雙眼睛,一瞬不移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馮越海刻意拉開幾步距離,踩著地上深淺不一的車轍印,鞋底碾過泥塊,發出細碎的哢嚓聲。
他不敢太近,黃永昌在這帶很熟絡,萬一被人認出來,那何文的計劃怕要打不小的折扣。
從繁華的主乾道拐進城南的老街區,燈光變的稀疏,路麵也坑坑窪窪起來。
這個點,老菜場早已散場,隻剩下幾家零星的雜貨鋪還亮著燈,昏黃的光透過蒙著灰塵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黃永昌將車停在巷子口。
巷子深處,一間掛著“雜貨鋪”招牌的鋪子映入眼簾,門麵卻是不起眼,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起。
木質門框有些發黑,屋裡幽幽亮著光,店門半掩著,看來還未打烊。
裡麵貨架上稀稀拉拉放著日常的油鹽醬醋,看著跟普通的雜貨鋪沒兩樣。
馮越海趕緊縮進斜對麵的牆根下,借著陰影遮掩身形。
隻見,黃永昌走上前,輕輕敲了敲櫃台:“有人在嗎?”
深處的陰影裡,慢慢晃出半張人臉,眼睛不大,卻像鷹隼一樣銳利,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黃永昌。
他手裡捏著根拐棍,手指粗短,指關節上布滿老繭,一看就是常年乾重活的手。
“找誰?”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沒什麼情緒。
“我找石頭雄。”黃永昌臉上堆著笑,在暗夜裡顯得格外狡黠,“是趙旭東科長讓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