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永昌攥著發黴的糧袋,胸口的怒火壓過絕望,腳步踉蹌著,在已經卸貨的幾摞貨堆前晃悠著身子,眼神早已無法聚焦。
“嗬嗬……全他媽都是騙子!”他一腳踹向近前的糧袋,黴粒滾落一地,“拿這玩意糊弄鬼呢?想坑老子錢,沒那麼容易!”
黃永昌頓時發了狠,掄起手邊的木棒,紅著眼就朝為首的壯漢衝去,人才起勢,就被趕來的兩名壯漢死死按住胳膊。
他掙紮著,嘶吼著,粗糙的拳頭砸在壯漢身上,卻像落在鐵板上,未撼動絲毫。
“彆給臉不要臉!自己看的貨,怪的了誰!”
拳頭如雨點落在黃永昌身上,肋骨傳來鑽心的疼。
他被踹翻在地,壯漢們的腳狠狠碾過他的後背,糧袋被踩的稀爛,黴味混著泥土味嗆的他喘不上來氣。
很快,鮮血與泥土便混合著糊了滿臉,他想爬、想喊,卻隻剩微弱的悶哼跟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壯漢們停了手,罵罵咧咧離去。
黃永昌趴在泥土地上,渾身疼得動彈不得,視線落在地上成片的黴糧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大哥還關在局裡,軍需單子八成也要黃。
他怎麼就落到如今荒誕而落魄的下場?
黃永昌的手指還沾著黴變糧食的黏膩碎屑,那股又腥又腐的氣味像毒蛇似的纏在鼻間,揮之不去。
他猛地起身,胸口劇烈起伏,一股刺骨的冰冷順著脊椎骨在四肢百骸蔓延。
“嗬嗬……哈哈哈……”他低聲笑著,聲音沙啞得像是地獄爬出的怨鬼,眼神驟然變的可怖。
方才因為憤怒暈開的紅,此刻被淬了冰的鋒芒取代。
他像是忽然開了竅,腦中百轉千回。
一個念頭驀然闖入,像是燒紅的烙鐵在腦中狠狠打上仇恨的烙印。
趙旭東!敢算計老子,我讓你不得好死!
仇恨來的又快又烈,像是深埋在地下的火種突然遇上狂風,瞬間燎原。
他死死盯著滿地發黴的糧袋,青黑的黴斑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仿佛都變成趙旭東不加掩飾的嘲諷。
“好,好好!趙旭東,你敢做初一就彆怪我做十五!”他咬牙吐出幾個字,後槽牙咬的咯咯作響。指節狠狠攥著,看不清活人的血色。
渾身的傷,徹骨的涼。
黃永昌不顧手下阻攔,帶著滿腔的痛與恨,衝了出去,沒入夜色。
“石頭雄!你給我滾出來!”
一聲怒喝像炸雷似的在雜貨鋪響起,驚的周圍幾家住戶響起了動靜。
黃永昌緊握拳頭,將木門砸的哐啷作響,仿佛每一錘都錘在敵人胸膛。
石頭雄累了半宿,才睡了踏實,被這一陣動靜鬨的滿心火氣。真是個不長眼的玩意!
順著動靜兒,他趕忙拖上雙鞋,摸著黑,來到門口。
門栓還沒卸開,就聽見另一頭牢騷話堆成了山,罵罵咧咧的將祖墳裡供著的全請了出來。
石頭雄一時分不清對方是抵死的仇家還是喝醉酒的熊貨,手在門閂上遊移著,有些不確定是否要放個瘋子入門。
黃永昌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吵吵的周圍沒的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