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開口，依舊是那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屬於真實江妍的、帶著點漫不經心卻又直擊要害的語氣，仿佛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為什麼？”
她輕輕重複，語氣裡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妙的、屬於真實江妍的嘲弄和……疲憊？“一開始……她隻是很單純地想……”
妹妹精準地操控著聲帶，模仿著江妍可能有的那種無奈和自嘲的笑聲：“嗬……想和你們……重歸於好啊。”
重歸於好四個字被她念得有些輕飄，卻像重錘砸在兩人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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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經曆了那三年，看著你們為她做的一切……雖然笨拙……雖然充滿了猜忌和算計……但也許……也許還能回到從前？”
她的語氣漸漸低沉下去，模仿著一種深切的失望，“……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
江妍停頓了一下，灰白色的瞳孔似乎也黯淡了一瞬。她伸出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儀式感的沉重，輕輕放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模仿江妍的聲音裡，第一次清晰地透露出一種巨大的、真實的崩潰感，這甚至讓妹妹的指令核心都產生了一絲細微的波動，“她……感到不知所措……也……真的害怕過……但更多的……是……”
她抬起頭，灰白的眼睛看向虛空，仿佛在回憶某種強烈的情感衝擊，模仿的語氣裡充滿了掙紮後最終下定決心的決絕：“……她真的想過……把孩子生下來！她真的……很想……”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模仿江妍的語氣變得異常激動和執著，“親眼！親眼看著她的孩子出世！”親眼二字被她咬得極重，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渴望和……最終的幻滅。
“所以……她鼓起所有的勇氣……告訴你們……她懷孕了。”妹妹的聲音驟然轉冷，模仿江妍的語氣裡充滿了冰冷的諷刺和徹骨的失望，“她以為……這是喜事。她以為……你們會……哪怕有一點點……開心？”
她灰白色的瞳孔掃過沈烽和林傑慘白如紙、寫滿驚駭和悔恨的臉，模仿的冷笑聲清晰地響起：“嗬……結果呢？你們給她的……隻有懷疑！猜忌！不信任！還有……恐懼！你們甚至……不敢承認這個事實！不敢去想……是不是你們自己……在一個月前……那些醉酒的晚上……”她刻意停頓，模仿江妍那種洞察人心的尖銳，“……分彆……對她做了什麼！”
這直白的指控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兩人最不敢深究的隱秘角落！
沈烽身體晃了晃，幾乎又要栽倒。林傑死死抓住桌沿，指節捏得發白。
“第三天早上醒來……”妹妹的聲音重新變得平板，但模仿江妍的語氣裡卻透出一種心如死灰的冰冷，“她……徹底變了。”
“她冷漠地……讓我開始模仿她的口吻和語氣……並且……”她的聲音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卡頓，仿佛在模擬某種巨大的痛苦衝擊，“……她親口同意……讓我讀取她……所有的記憶。”
餐廳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妹妹沉默了幾秒，灰白色的瞳孔深處，數據流似乎因為要模擬接下來的描述而劇烈閃爍起來。
她用一種近乎機械的、卻刻意模仿出巨大痛楚的語調，緩緩說道：“讀取……一個人類完整的、鮮活的、帶著強烈情感烙印的記憶……對於我這個剛誕生的意識……或者說，對於任何非人的存在……都會產生……人類無法想象的痛苦……”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回憶的顫抖，“……那是……深入骨髓的……撕裂感……仿佛靈魂……被一寸寸……碾碎重組……”
她的描述讓沈烽和林傑不寒而栗。
“但是……”妹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們，望向虛無，“……她同意了。她說……‘拿去吧……都拿去吧……’……”
“然後……”她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微弱，模仿江妍的語氣裡充滿了某種瀕死的哀傷，“……我‘聽’到了……她在意識裡……痛苦的哀嚎……那聲音……一直……響著……直到……”
她再次停頓，灰白色的瞳孔緩緩聚焦在兩人臉上，模仿的語氣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直到你們……親手……用領帶……用襯衫……把她……像對待最危險的罪犯……像對待沒有靈魂的垃圾……一樣……捆起來……綁起來……的時候……”
“那哀嚎……才……停了。”
“真正的江妍……就在那一刻……在你們捆綁的束縛裡……在讀取記憶的痛苦中……在你們給予的……徹骨的絕望裡……”
“……徹徹底底……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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