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歌劇院,形成了一幅詭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煉獄圖景:
外表,是絕對的、死寂的凝固。上萬具人形雕塑,姿態各異,凝固在驚恐的瞬間。
金碧輝煌的廳堂,璀璨的燈光,聖潔的天使懸浮於舞台,散發著救贖般的光芒。
內在,卻是沸騰的、無聲的、極致痛苦的地獄,上萬道靈魂在天使的羽翼下,被無形的巨手殘忍地撕扯、蹂躪,發出無聲的、足以震碎星辰的淒厲哀嚎。
那被強行壓抑在軀殼內的靈魂慘叫,彙聚成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精神風暴,在歌劇院這密閉的空間裡無聲地激蕩、碰撞、回響。
這純粹由極致痛苦構成的聲浪,雖然無法被物理聽覺捕捉,卻如同實質的精神汙染,足以讓任何感知到的存在瞬間瘋狂。
江妍懸浮在這片由她親手製造的、無聲的靈魂煉獄中心。
她合十的雙手依舊優雅地置於胸前,巨大的潔白羽翼緩緩扇動,帶起微弱的氣流。頭頂的光圈散發著恒定而溫暖的光芒。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尊完美的神像。隻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緩緩掃過台下那片凝固的、內裡卻在無聲沸騰的“蠟像海”。
她在聽。
不是在用耳朵聽那些被定身者喉嚨裡發不出的聲音。
而是在用她那非人的感知,如同品嘗最醇美的佳釀,細細地聆聽著、感受著那上萬道靈魂在極致痛苦中爆發出的、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彙聚而成的、龐大而純粹的“痛苦樂章”,如同最狂野、最絕望、最震撼的交響,衝擊著她早已冰冷的靈魂深處。
她的唇角,極其細微地、幾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
那是一個純粹的、沉醉的、享受的弧度。
仿佛她剛剛指揮樂團演奏的,不是藝術的華章,而是這場由靈魂哀嚎構成的、無聲的、屬於神明的音樂會的最強音。
沈烽站在舞台邊緣,仰頭看著光芒中的江妍,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狂熱和興奮,仿佛自己也沉浸在那無聲的靈魂風暴中,感受著那極致痛苦帶來的、扭曲的快感。他的拳頭緊握,指節因為興奮而發白。
林傑則站在稍後一點的位置,手中的平板屏幕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刷新著複雜的數據流。鏡片後的目光銳利無比,緊緊鎖定著台下那些蠟像細微的生理反應變化——瞳孔擴張率、毛細血管破裂程度、肌肉纖維在定身下的異常痙攣頻率…他在精確地記錄、分析著這場大規模靈魂撕裂實驗的每一個數據點,如同在觀測一場宇宙級的能量爆發。
而妹妹的身影,並未顯形,但江妍能清晰地感受到意識海中傳來的、如同共鳴般的、冰冷的愉悅和滿足。那是她的半身,她的造物,與她共享著這場盛宴的每一個音符。
聖潔的天使羽翼,無聲的靈魂煉獄,凝固的觀眾蠟像,狂熱與冷靜的觀測者…在這座象征著人類藝術巔峰的歌劇院內,一場由神明親自指揮、以萬靈哀嚎為樂章、以永恒痛苦為終曲的“音樂會”,正在無聲地、華麗地、殘酷地上演著。
江妍徹底沉淪的靈魂,在這片由她親手製造的、無聲的絕望交響中,找到了屬於神明的、冰冷的永恒“樂子”。
隨著那無聲的靈魂哀嚎交響達到第一個震撼的強音,江妍合十於胸前的雙手,極其優雅地分開了。
她的右手緩緩抬起,動作精準、流暢,帶著一種掌控萬物的從容。五指修長白皙,在光芒中仿佛由最純淨的玉石雕琢而成。她的手臂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形,如同最頂級的指揮家引導著龐大樂團進入最複雜的樂章。
沒有指揮棒。她的手指,便是撥弄命運、撕扯靈魂的權杖。
指尖輕點,指向左側觀眾席。
嗡!
那片區域凝固的蠟像們,意識深處的靈魂撕裂感驟然加劇,無聲的哀嚎瞬間拔高數個音階,如同億萬根琴弦被強行繃緊到極限。
他們凝固的眼球裡,血絲更加密集,幾欲爆裂,嘴角、鼻孔、甚至耳道,開始滲出細細的血線,在定身的禁錮下,如同詭異的紅色淚痕掛在慘白的臉上。
她的手腕翻轉,如同拂過無形的琴鍵,動作輕柔曼妙。
痛苦的風暴隨之轉移,席卷向右側觀眾席。
同樣的血痕在凝固的麵孔上蔓延。無聲的慘嚎在意識層麵交織、碰撞,形成更加混亂、更加絕望的狂潮。
空氣中彌漫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混合著恐懼和生命精華逸散的鐵鏽腥甜。
她的左手隨之抬起,與右手呼應,如同展開雙翼擁抱這絕望的祭品。雙臂舒展,劃出更大的、充滿力量感的弧線,仿佛要將整個歌劇院的空間都納入她掌控的旋律之中。
無形的靈魂撕裂之力如同被指揮的潮汐,在整個觀眾席洶湧澎湃,上萬道靈魂的無聲尖嘯被強行調諧,痛苦不再是雜亂無章的嘶吼,而是被整合、被引導,形成一股龐大、統一、卻又充滿極致絕望的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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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聲的和聲在凝固的空間裡激蕩、回響,形成一種足以讓任何感知者靈魂崩壞的恐怖共鳴。
舞台下方,沈烽和林傑如同最虔誠的信徒,仰望著懸浮於聖光中、優雅指揮著這場無聲死亡交響的江妍。
沈烽緊閉著雙眼。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仿佛要將自己完全融入那無聲的痛苦風暴之中。
他的臉上,那絲嗜血的興奮已經凝固、升華,變成了一種純粹的、近乎迷醉的惡魔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