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剛爬上灶台,陳硯舟正低頭攪動著鍋裡的湯。熱氣嫋嫋升起,米粒在濃湯中翻滾。他手腕上那柄銀勺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在晨光中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許錚站在後廚門口,機械手下意識地收緊。他的視線被那道反光吸引,身體瞬間進入戒備狀態。左手已經探向戰術背心的暗袋,右手拇指抵開了匕首的卡扣。
許錚!彆動手!
沈君瑤的聲音從外廳傳來。她快步走進廚房,眉頭微蹙:那是他父親留下的勺子,不是武器。
陳硯舟抬起頭,平靜地看了許錚一眼。他緩緩抬起左手,將腕間的銀勺取下,輕輕放在案板上。金屬與瓷麵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錚的身體僵住了。機械手緩緩鬆開,喉結輕輕滾動:......抱歉。
沒事。陳硯舟語氣平和,你剛才反應很快。
許錚沒有接話。他盯著那把勺子看了兩秒,又抬眼看向陳硯舟。對方的目光很平靜,就像在看一個剛來廚房幫忙的新手。
我想學點東西。許錚突然開口,不能隻是守著。
陳硯舟點點頭,轉身從灶台上端下一鍋炒飯。那你來翻一下這鍋飯。
他遞出鍋鏟。許錚伸手去接,機械義肢微微發顫,掌心的壓力沒能控製好。鍋鏟脫手飛出,撞在牆邊的調料架上。
三瓶醬油應聲倒地,辣椒粉撒了一地。深色的醬汁流向灶台,紅色的粉末在空中飄散。
宋小滿第一個笑出聲:哎喲,許哥這是要給咱們來個醬香四溢
唐綰舉起相機連拍數張:建議申報非遺項目——廚房行為藝術。
餘昭昭捂著嘴偷笑:比我的舞台失誤還要精彩。
阿阮蹦跳著遞來抹布:許哥,你這叫首戰即終戰
沈君瑤皺眉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彆慌,沒事的。
陳硯舟已經關掉火,開始盛飯。正好,這鍋飯該出鍋了。
許錚蹲下身,用抹布擦拭地麵。機械手不太靈活,動作顯得笨拙。他低著頭,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笑聲漸漸停歇。
廚房裡安靜下來。
陳硯舟把一盤色澤金黃的炒飯放到小桌上,推到許錚麵前。
嘗嘗。
許錚抬頭看他。
吃吧。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進嘴裡。
蛋香裹著蔥花的香氣撲鼻而來。米飯粒粒分明,焦香中帶著一絲清甜。
他突然停住了動作。
七歲那年,一個暴雨夜。屋頂漏著雨,鍋碗接水的叮當聲不絕於耳。母親蹲在灶前,用最後一點剩飯加上雞蛋,給他炒了一碗飯。她一邊翻炒一邊哼著淮北小調,歌聲壓過了窗外的雨聲。
那味道,和現在這一模一樣。
他低下頭,又狠狠扒了一大口。
阿阮小聲問:好吃嗎?
他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像......家的味道。
宋小滿悄悄抹了抹眼角。
唐綰收起了相機。
餘昭昭輕聲說:以後天天都能吃到。
許錚沒有說話,一勺接一勺地往嘴裡送著飯。吃到最後一勺時,他停頓了一下,把空碗轉了個方向,像是怕彆人看見他握碗的手在微微發抖。
陳硯舟坐在對麵,手裡捏著一團麵團,慢慢地揉著。
明天早點來。他說,有個外送單要跑。
許錚抬眼:
你不是想做事?
可我是安保。
送餐也是安保。陳硯舟說,路上更需要人。
許錚沒有再問。他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機械手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發出一聲輕響。
沈君瑤看著他:緊張?
他說,隻是......還不太會用這隻手做細致的活。
練就是了。沈君瑤說,你在部隊能單手拆槍,現在也能學會顛鍋。
宋小滿走過來,遞給他一塊乾淨的圍裙:係上吧,下次進廚房都得穿。
許錚接過圍裙,低頭係著帶子。動作生硬,打了兩個結才係好。
唐綰靠在門框上:許哥,你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嗎?
什麼規矩?
誰打翻東西,誰請全店喝一周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