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禧堂
西府一家子正喜氣洋洋安排賈元春的婚事。
然而,這份潑天喜事,被兩個連滾帶爬,衝到門外跪下的小廝徹底打破。
正是賈寶玉的長隨李貴和貼身小廝茗煙。
“老…老太太,太太,老爺,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茗煙聲音都嚇破了調子,連滾帶爬地撲倒門口石階上。
李貴也緊隨其後,麵無人色,抖如篩糠。
榮禧堂內。
賈母正喝著湯。
鴛鴦在她額頭比劃剛縫製的護額大小。
老太太滿眼都是舍不得。
欸!
鴛鴦要跟著大孫女陪嫁去王府。
這些日子就由襲人交接鴛鴦的位子,鴛鴦雖把一切賈母的習性都清清楚楚說給襲人聽。
而襲人雖也是賈母一手調養出來的,到底沒鴛鴦用著順心。
王夫人、邢夫人、李紈等都在一旁侍立。
賈政和賈赦兄弟倆也難得都在儘孝。
這突如其來的哭嚎,讓所有人都是一驚。
“混賬東西,大清早的,鬼哭狼嚎什麼?成何體統。如今咱們家正有喜事,再說一個不好的詞,立即打死了帳。”
賈赦心裡酸溜溜的,畢竟嫁的不是長房女兒,立刻找到出火口厲聲嗬斥。
“老…老太太…寶…寶二爺…他…他…”茗煙嚇得話都說不利索,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賈母一聽事關寶玉,心猛地一沉,飯也不香了,丟下湯勺顫聲道:“寶玉?寶玉怎麼了?快說!”
李貴稍微鎮定些,但也麵無人色,哆嗦著回話:
“回…回老太太,老爺太太…咱們寶二爺,本來,本來和秦家小爺在逛街,又想…想著去城外水月庵給大小姐祈福。
誰知…被…被不認識的幾個人堵住,讓咱們去菜市口拿人。”
至於寶玉和秦鐘他們去水月庵的真實目的,李貴哪敢說,甚至都沒提優伶琪官兒。
隻是剛一扯謊。
門外,又有彆的小廝飛奔來報。
那小廝臉都嚇白了,哆哆嗦嗦道。
“不好了老爺,寶二爺,寶二爺和一個戲子,被丟在菜市口,衣……衣不蔽體。”
“你說什麼?”
賈母一聽,眼前黑乎乎的。
“衣、衣不蔽體的和戲子在菜市口?這孽障又做出此等令家族蒙羞的混賬事!”
賈政眼前金星亂冒,一下子站起身,忽覺天旋地轉。
他素來最重臉麵,視賈府和自己的清譽為性命。
如今聽到兒子和下九流戲子行那等齷齪事,還被扒光示眾。
這簡直是賈府開府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他身體晃了晃,“噗”地噴出一口鮮血在喉嚨,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指著門外,目眥欲裂:
“孽…孽障!還不快把那丟人現眼的畜牲帶回來,我…我要打死這個畜生,拿大棍來,拿繩子來。
我定要勒死這個有辱門楣的東西,免得他再禍害祖宗基業!”
賈政羞憤到了極致。
一想到這事兒會傳到工部同僚耳裡。
惱羞成怒之下,隻想親手了結這個讓他蒙羞的兒子。
“我的寶玉啊!”王夫人發出淒厲的尖叫,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