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隻帶了傅義一人,騎著馬晃晃悠悠地出了王府,徑直往國子監附近那一片房產牙行聚集的街市而去。
他手裡搖著一把泥金折扇,端的是位翩翩貴公子。
隻是那眉宇間揮之不去的痞氣與睥睨,顯露出絕非尋常紈絝。
在一家瞧著門麵最大招牌最亮的劉記房行前,兩人勒住了馬。
早有那眼尖的房牙子瞧見門口停下兩匹神駿非凡的高頭大馬。
尤其那領頭的公子哥兒,翻身下馬的動作瀟灑利落,通身的氣派幾乎能晃花人眼,腰間墜著的玉佩一看就價值不菲。
再看旁邊那跟隨的漢子,雖麵容普通,但身形魁梧,目光銳利,腰間佩刀,一看便是護衛之流。
房牙子在這行當裡混跡多年,最是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立時斷定這是富家公子和貼身護衛,且是位極有油水的主顧。
那房牙子立刻堆起諂媚笑容,躬著身子,小跑著迎了上來,奴顏婢膝地將搖著扇子的李洵往鋪子裡請,口中熱絡得好似見了親爹:
“哎喲喂,這位爺,您吉祥!快裡麵請,裡麵請。
您是來瞧宅子,還是有意出售產業?不瞞您說,咱們劉記房行可是全京城房產、田地、鋪麵信息最全乎的。
甭管您是想尋那熱鬨地段的金貴鋪麵,還是想要個清靜雅致的園子,小的都能給您相看一個稱心如意,包您滿意的。
若是您手頭有產業想出手,那找咱們更是找對人了,咱們家給出的價錢,那是童叟無欺,絕對是市麵上最公道的,也是出價最高的!”
李洵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搖著扇子,邁步往裡麵走,目光隨意地打量著這間房行。
屋內還算寬敞,一溜兒擺著兩排榆木交椅,每張椅子邊都配著個小茶幾。
這是方便顧客坐著洽談。
鋪子裡約有五個夥計在忙碌,顧客也不少,顯得有些嘈雜。
夥計們會給每位落座的顧客遞上一本藍色封皮的冊子。
裡頭用簡單的線條畫著房宅的平麵示意圖,周邊街道、路口、鄰近的商鋪也大致標注了出來。
李洵心下暗忖,這大順朝的所謂房行,倒與後世的中介所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待李洵在一張空椅上坐下,那房牙子忙不迭地奉上一盞熱茶。
李洵捧著呷了一口,眉頭立刻微微蹙起,這茶湯色渾濁,入口苦澀難當,分明是些不知名的陳茶末子。
他將茶盞往小幾上一放,發出清脆的聲響。
房牙子見他神色,心知是嫌茶劣,臉上笑容不變,心裡卻暗道。
免費的茶水自然好不到哪裡去,若是真佛,立時換上好的便是。
他正想著,卻見李洵隨手翻了翻那本藍色冊子,不過幾頁便麵露不耐,將冊子往桌麵上一擲,發出“啪”的一聲。
“這都是些什麼破落戶住的小宅子?拿這些來糊弄你六爺?換貴的來。”
得,真佛到了!
房牙子眼睛瞬間亮得像點了兩盞油燈,心中狂喜,大買主。
還是位不把銀子當銀子花的冤大頭……啊不,是豪爽的公子哥。
他們就最愛這等主顧。
李洵是真看不上那些冊子上標注幾十兩,百來兩銀子就能買下的小宅院。
孤的女人,即便是外室姬妾,豈能住得那般寒酸逼仄?
說出去豈不是丟儘了他忠順親王的臉麵。
房牙子動作麻利,立刻從櫃台底下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本裝幀明顯更精良,紙張也更厚實的冊子,雙手奉上,諂笑道:
“六爺您息怒,是小的眼拙,您瞧瞧這本,這裡頭都是地段頂好,出門就是熱鬨街口,周圍吃喝玩樂一應俱全的上好豪宅!”
說話間,另一個夥計已經機靈地重新沏了一壺上好的雨前龍井奉上。
李洵端起新茶嘗了一口,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翻開冊子,細細看了幾頁,這些宅子果然不同先前。
定價多在二百兩到四五百兩之間。
他心下明白,這價格裡,房行定然已經抽走了一份不菲的油水。
“就這些了?”李洵將冊子往房牙子懷裡一丟,扇子輕搖。
“你們這最貴的宅子呢?拿出來瞧瞧。”
房牙子連忙接住冊子,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他熟練地翻到冊子最後一頁,指著一處構圖精美,標注詳細的宅院圖樣,唾沫橫飛地介紹道:
“爺,您真是慧眼,瞧瞧這處,這才是真正的好宅子!
原是平孝伯爺家空閒出來的彆業,帶著一個精巧的花園子呢。
您看這規製,門麵七間,到底五層,儀門進去就是寬敞的大廳,兩邊是帶抄手遊廊的廂房。
屋頂是鹿角頂,後邊是主人家的住房,還有賞景的花亭,周圍的群房也有許多,足夠安置下人了。”
李洵心中盤算。
尤氏姐妹加上她們的老娘。
派王府四個訓練有素的侍女貼身伺候。
再配兩個太監管事,一個規矩嬤嬤,另買十來個粗使的丫鬟仆婦。
廚娘也得備上兩個,外院再安排些小廝護衛,住這麼一座五進帶花園的大宅子,倒也寬敞體麵,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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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問道:“哦?原來是平孝伯的產業,他打算賣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