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三月。
京城的春意漸漸濃了,護城河邊的柳條抽了新綠。
連宮牆根下的野草也冒了尖。
按照原定章程。
工學院正式招生便定在三月十五。
日子雖還未到。
諸般籌備卻已迫在眉睫。
度過了新婚燕爾,與賈元春蜜裡調油的時期。
李洵把自己關在王府西廂的書房裡,紙筆鋪了滿案。
他得把腦子裡那些跨越時代的知識,以這大順朝能看懂的方式倒出來。
能畫圖便畫圖。
能用文字概述便用文字。
看著紙上那些簡易機械圖、軍器改良圖。
乃至於發展經濟用的各種配方比例,李洵不覺好笑。
這顧問當得倒比校長還費神。
二月底最後一日。
剛自元春四大陪嫁那聯誼起身,李洵便由著八隻手服侍穿衣。
他今日約了林如海與賈政在林府商議招生細節。
本可自行敲定。
但他思忖著,既讓林如海任了校長,賈政做了主任。
總不好真讓他們當擺設。
有些場麵上的商量還是要走的。
李洵翻身上馬,穿常服帶著傅義便往林府去。
晨風微涼。
吹在臉上頗有幾分醒神的爽利。
街道兩旁早市已開。
炊煙香氣混著吆喝聲飄散開來。
不多時便到了林府門前。
門前一左一右有兩棵樹。
一棵是老槐樹,另一棵還是老槐樹。
兩株老槐樹才發新芽。
青磚灰瓦,門楣上懸著林府二字匾額。
誰知剛在林府下馬,還沒等讓門房通報。
就見正門敞開,賈政和林如海站在院中聊天。
顯然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嘖~
因想著賈政一個文不成武不就又偏愛往仕子堆裡硬擠的半掛子。
再加上林如海這位自小學習四書五經八股文的傳統文人。
本以為他們會對工學院那些所謂的,奇淫巧技旁門左道不怎麼上心。
不曾想他們兩個比李洵還積極響應。
得到通知後。
一大早便相聚了,還彼此相互討論交換心得……
一個說近日搜腸刮肚尋找海外相關知識,把邸報書籍都反複認真看了。
另一個說自己近日也走訪番坊多方打聽學習。
觀摩了些洋人東西,免得一問三不知,辜負了陛下和王爺的提拔。
這搞得倒像李洵才是那個不上心的擺設。
於是等林如海和賈政迎出來還沒開口,李洵便利落下馬,將馬鞭丟給傅義擺手笑道:
“免了免了,孤是來商量正事的,那些虛禮就省了。”
林如海微微一笑:“王爺吩咐的事,不敢怠慢。
這幾日下官與存周兄也商議了幾回,有些淺見,正好請王爺定奪。”
賈政在一旁接道:“下官近日走訪了幾處番坊,觀摩了些洋人的器物。
與如海翻查邸報中關於海外的記載,對照參詳,總算不是全然無知了。”
賈政說這話時腰板挺得筆直,頗有些士為知己者死的鄭重。
李洵心下猜想,這賈政到底是個假正經,還是真正經了?
“好,好。”他連連點頭,也不客氣,抬步就往裡走。
“林校長,賈主任,咱們進去說話,站在門口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