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前一晚徹夜未眠,但第二日天光剛亮,葉展顏便已起身。
山海關局勢初定,有趙勁、關凱等人坐鎮,右賢王和投降派貴族也暫時安穩,他需返回平北城處理些緊急事務。
一路奔波後,他剛踏入平北城提督府,一封以特殊渠道傳遞、印有燕王府暗記的密信便送到了他手中。
信是燕王妃崔氏親筆,字跡潦草,透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急切。
信中聲稱她掌握了一個,關乎燕王李時茂生死、足以讓其萬劫不複的驚天證據,務必請提督大人速至秘宅一見。
葉展顏目光一凝。
燕王李時茂?
那個蠢貨又做了什麼?
還是王妃掌握了什麼他未曾察覺的隱秘?
無論是哪種,在如今北疆權力格局微妙重組之際,任何關於燕王的把柄都至關重要。
他當即屏退左右,隻帶了兩名貼身親信,悄然出府,直奔城西那處用於秘密接頭的宅院。
秘宅內靜悄悄的,隻有一名心腹老仆引路。
穿過幾重院落,來到最深處一間僻靜的廂房。
葉展顏推門而入,隻見燕王妃崔氏背對著他,站在窗前,身形顯得有些單薄。
“王妃,你信中所言……”
葉展顏開門見山,聲音帶著慣常的冷澈。
崔嫣然聞聲緩緩轉過身。
葉展顏話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崔嫣然,與他印象中那個雍容華貴、時而哀怨時而偏執的王妃截然不同。
她未施粉黛,麵容帶著一絲憔悴,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裡麵燃燒著一種他看不懂的、混合著決絕、羞澀甚至是一絲瘋狂的火焰。
她身上隻穿著一件素雅的常服,而非王妃品級的宮裝,這讓她少了幾分距離感,多了幾分親近。
“你來了。”
崔嫣然開口,聲音微微發顫,卻不是害怕,更像是激動。
葉展顏眉頭微蹙,壓下心中的怪異感,重申來意。
“王妃說有關於燕王的重要證據?”
崔嫣然卻沒有直接回答。
她向前走了兩步,距離葉展顏僅有咫尺之遙,仰頭看著他,目光灼灼,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看穿。
“證據……自然是有的。”
她輕聲說著,話鋒卻陡然一轉,石破天驚。
“但在那之前,葉提督……不,展顏,我有些話,憋在心裡太久,今日一定要告訴你!”
葉展顏心中警鈴大作,這氣氛不對!
然而崔嫣然根本不給他打斷的機會,語速加快,如同決堤的洪水。
“我知道我身份尷尬,是他人之妻,是皇室宗婦!”
“我也知道……知道你身份特殊,前途艱險。”
她說到“身份特殊”時,聲音刻意放柔,帶著一種試圖安撫的意味。
“但我不在乎!”
崔嫣然眼中湧上水光,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
“自從那日荒園,你替我排憂之後,我心裡就再也裝不下彆人了!”
“李時茂那個廢物,他根本不配為人夫!我心裡想的,念的,隻有你!”
葉展顏整個人都懵了,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這……這是什麼情況?
他不是來處理正事的嗎?
這劇情發展有點脫離掌控啊!
燕王妃咋感覺像個超級戀愛腦呢?
莫非她以前從來沒得到過關愛?
所以突然有個人對她好,她就忍不住深深陷入了?
這……這事非我本意啊!
這誤會鬨的,有些尷尬啊!
看著葉展顏愣住,崔嫣然誤以為他是在顧忌身份和禮法。
於是她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塞到了葉展顏手中。
“這就是證據!李時茂與匈奴左賢王私下勾結,收受巨額賄賂和……和那些蠻夷男子的……那些記錄都在裡麵!”
“還有他這些年買賣官爵,結黨營私的諸多罪證!”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最後的瘋狂。
“現在你相信我的誠意了嗎?”
“我把他的命交到你手裡!”
“我隻求你……求你彆推開我……”
她仰著臉,淚眼婆娑,帶著一種飛蛾撲火般的淒美與執拗,等待著葉展顏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