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宮西北角,有一處名為“靜思苑”的宮苑。
此地遠離東西六宮,靠近冷宮,常年人跡罕至,宮牆斑駁,草木深幽,透著一股子被時光遺忘的荒寂。
夜色如墨,一道纖細敏捷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狸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靜思苑外。
她身著不起眼的灰色宮裝,正是前大內總管上官凝楓。
她並未立刻進入,而是隱在宮牆的陰影裡,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來路,側耳傾聽了半晌,確認絕無任何人跟蹤後。
這才如同鬼魅般閃身而入,並迅速反手關上了那扇吱呀作響的陳舊木門。
苑內更是荒涼,隻有幾間破敗的殿宇在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
上官凝楓腳步不停,徑直走向最深處的一間偏殿。
殿門前,立著一個身形高瘦、麵容陰鷙的太監,正是背叛了東廠,如今身份隱秘的安贏。
見到上官凝楓過來,安贏抬起一隻手,麵無表情地攔住了她的去路,眼神冷漠,帶著審視。
上官凝楓停下腳步,並未因對方的阻攔而惱怒,隻是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她整理了一下略顯急促的呼吸,麵向那扇緊閉的殿門,躬身行禮,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可聞:
“屬下上官凝楓,有要事稟報。”
殿內一片沉寂,片刻後,才傳出一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講。”
上官凝楓不敢怠慢,立刻將今日刺探到的兩條至關重要的情報一一稟報:
“第一,今日巳時三刻,武安君葉展顏與首輔周淮安之妻卓文瑤,於長春宮西偏殿秘密幽會,時長約半個時辰。”
“期間,殿外由東廠心腹嚴密把守,不容任何人靠近。二人具體談話內容無法探知,但卓文瑤離開時,麵色紅潤,神情……頗為愉悅。”
“據此推斷,葉展顏極有可能正在通過卓文瑤,試圖拉攏或影響首輔周淮安,為其推行‘推恩令’尋求支持。”
她頓了頓,繼續稟報第二條,也是更為緊急的情報:
“第二,閉門思過的楊廷鶴並未安分。”
“今夜戌時,他於府中密室,秘密會見了另外兩位輔政大臣,太保張廷儒與兵部尚書馮遠征。”
“三人密談近一個時辰,內容……極為駭人。”
上官凝楓的聲音不自覺地又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寒意:
“他們意圖借過幾日宮中家宴之機,在攬月軒設伏,刺殺葉展顏!”
“楊廷鶴已買通其在宮中禁衛擔任副統領的侄兒,計劃在家宴上以摔杯為號,伏兵儘出,亂刀殺死葉展顏,事後嫁禍於匈奴或前朝餘孽刺客,稱其為護駕殉國!”
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隻有夜風吹過荒草發出的簌簌聲響,更添幾分詭異。
良久,那低沉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玩味和冰冷的殺意。
“哦?楊廷鶴……倒是狗急跳牆,給了孤一個不小的驚喜。看來,他是真的怕了。”
上官凝楓垂首侍立,不敢接話。
殿內之人似乎沉吟了片刻,吩咐道:“葉展顏與卓文瑤私會之事,暫且按下,不必理會。周淮安那個老狐狸,不是那麼容易能被枕頭風吹動的。重點,放在楊廷鶴這條線上。”
“尊上的意思是……”上官凝楓試探地問道。
“將計就計。”殿內的聲音帶著一絲殘酷的笑意,“他們不是想演一出‘護駕殉國’的好戲嗎?孤就幫他們把這場戲……演得更逼真一些。”
“安贏。”
守在門外的安贏立刻躬身:“奴才在。”
“楊廷鶴那個在禁衛軍的侄兒,你去接觸一下。”
“看看他,是想要他叔父許諾的榮華富貴,還是……想留著他那條狗命。”
“奴才明白。”安贏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上官凝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