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會議室的空氣像凝固的鉛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抓捕趙立的捷報剛在全局傳開,紀檢組正在彙總涉案人員的違紀材料,卻被一道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沈硯!”李建軍猛地拍響桌子,指節通紅,“現在趙立落網了,‘選童計劃’的真相也快曝光了,你當年修改屍檢報告的事,是不是也該好好說道說道?”
這話像一顆炸雷,在會議室裡炸開。在場的人紛紛側目,目光落在站在角落的沈硯身上。李建軍是市局的老刑警,當年沈硯修改報告時,他就是最激烈的反對者,這些年更是屢次在公開場合質疑沈硯“包庇嫌犯”“褻瀆法醫職責”。
沈硯的眉頭微微蹙起,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口袋裡的日記本複印件。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當年他選擇修改報告時,就預料到會背負罵名,隻是沒想到,這罵名一背就是十年。
“李隊,現在最重要的是追查剩餘的在逃人員,沈隊剛協助抓獲趙立,立了大功,舊事重提不太合適吧?”有年輕警員小聲反駁,卻被李建軍狠狠瞪了回去。
“立功?”李建軍冷笑一聲,“他當年修改關鍵證據,導致王啟山團夥的罪證鏈斷裂,讓多少罪犯逍遙法外?現在林辰落網,供出了完整名單,我們才知道當年有多少孩子被害!沈硯,你說你不是包庇,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改報告?為什麼要隱瞞關鍵信息?”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強烈的質問:“我看你就是和王啟山有勾結,怕事情敗露,才故意修改報告!現在證據確鑿,你必須給全局上下一個交代,給那些死去的孩子一個交代!”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硯身上,有質疑,有好奇,也有同情。紀檢組的工作人員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沈硯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李建軍的視線,沒有憤怒,也沒有辯解,隻是淡淡地說:“我沒有勾結王啟山,也沒有包庇任何人。當年修改報告,是為了保護三個孩子。”
“保護孩子?”李建軍嗤之以鼻,“你以為這種借口能騙得了誰?屍檢報告是刑事案件的關鍵證據,你一句話說保護孩子,就能隨意修改?沈硯,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不是借口。”沈硯從口袋裡掏出幾張複印件,正是林辰日記裡的相關記載,他將複印件一一分發給在場的人,“這是林辰日記裡的內容,你們可以自己看。”
紙張在會議室裡傳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些泛黃的字跡上。林辰在日記裡清晰地寫道:“1999年12月,沈法醫來孤兒院調查小輝的死因,王啟山的人盯著他,想從他的報告裡找到我們這些‘漏網之魚’的線索。沈法醫發現了我們三個藏在柴房裡,沒有聲張,反而修改了屍檢報告,把小輝的死因從‘藥物實驗死亡’改成了‘意外窒息’,就是為了隱藏我們的存在,避免被王啟山的人追殺……”
“沈法醫臨走前,偷偷給了我們一筆錢,讓我們連夜離開,去投奔他的一個朋友。他說,等風頭過了,會給我們一個交代。這麼多年,他一直默默關注我們,給我們寄生活費和學費,從來沒有斷過……”
“我知道沈法醫因為修改報告,背負了很多罵名,但他沒有做錯。如果不是他,我們三個早就被王啟山的人殺了,根本活不到今天……”
日記裡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敲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上。李建軍的臉色漸漸變了,他搶過身邊人手裡的複印件,反複看著,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這……這可能是林辰編造的!”李建軍還在掙紮,“他是個殺人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行,故意編造這種謊言,幫沈硯脫罪!”
“不是謊言。”沈硯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這裡有當年被保護的三個孩子的證詞,還有他們現在的照片和聯係方式,你們可以隨時核實。”
他拿出一個檔案袋,裡麵裝著三份書麵證詞,還有幾張年輕男女的照片。“這三個孩子,現在都已經大學畢業,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當年最大的叫陳陽,現在是一名醫生;老二叫林曉,是一名教師;最小的叫趙磊,在部隊服役。他們得知‘選童計劃’的真相後,主動聯係了我,願意出庭作證,證明當年的事情。”
沈硯將陳陽的證詞複印件遞到李建軍麵前:“你看,陳陽在證詞裡寫得很清楚,當年他親眼看到王啟山的人拿著名單,要找他們三個‘不聽話的孩子’,是沈法醫及時出現,用修改報告的方式轉移了王啟山的注意力,還幫他們安排了逃亡的路線,給了他們新的身份。這麼多年,沈法醫一直沒有忘記他們,每年都會以匿名的方式給他們寄錢,關心他們的生活……”
李建軍看著證詞上的簽名和手印,又看了看照片上三個陽光開朗的年輕人,臉色從通紅變成了慘白。他想起當年自己如何義正言辭地指責沈硯,如何在背後散布他“包庇嫌犯”的謠言,如何讓他成為全局的笑柄,心裡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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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個。”沈硯拿出一份當年的屍檢報告原件,上麵有他修改的痕跡,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批注,“這是當年的原始報告,我修改的部分,隻是關於孩子的身份信息和死因的表述,並沒有銷毀任何關鍵證據。我把王啟山團夥虐待孩子、進行非法實驗的證據,都偷偷保留了下來,藏在我家的地下室裡,就是為了有一天能真相大白。”
紀檢組的工作人員接過報告,仔細翻閱著,臉上露出了讚許的神色。“沈隊長,這份報告雖然有修改,但關鍵的罪證都被完整保留了下來,而且你的批注很詳細,能夠證明你當年的良苦用心。”
會議室裡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之前質疑沈硯的人,此刻都低下了頭,臉上帶著愧疚。當年他們隻看到沈硯修改報告的表麵,卻不知道他背後的犧牲和堅守。為了保護三個無辜的孩子,他寧願背負罵名,默默承受著所有人的誤解和指責,這一背就是十年。
“李隊,”沈硯看向李建軍,語氣裡沒有絲毫怨恨,“當年我沒有辯解,是因為我知道,隻要孩子們能安全活著,我背負再多的罵名也值得。現在真相大白了,我也終於可以給大家一個交代,給那些死去的孩子一個交代。”
李建軍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他猛地站起身,對著沈硯深深鞠了一躬:“沈硯,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這麼多年,讓你受委屈了!”
這一躬,不僅是李建軍對沈硯的道歉,也是對自己當年魯莽和偏見的懺悔。在場的其他人,也紛紛向沈硯投來敬佩的目光。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正義,守護著無辜的生命,他的堅守和犧牲,值得所有人尊重。
沈硯看著李建軍,輕輕搖了搖頭:“沒關係。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隻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做了你認為正確的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聲音堅定:“當年我修改報告,確實違反了法醫的職業規範,我願意接受組織的任何處分。但我從不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依然會這麼做——因為生命至上,正義的方式有很多種,有時候,需要有人做出犧牲,才能守護更多的人。”
市局局長站起身,走到沈硯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硯,你沒有錯!你不僅沒有包庇嫌犯,反而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了無辜的生命,保留了關鍵的證據,為今天的案件偵破立下了大功!組織上會還你一個清白,你的汙名,今天徹底洗清了!”
局長的話,像是一道暖流,湧入了沈硯的心裡。他壓抑了十年的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終於煙消雲散。他看著在場的所有人,看著那些曾經誤解他、質疑他的人,此刻都對他充滿了敬佩和愧疚,心裡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釋然。
他想起當年修改報告後,趙立找他談話時的威脅;想起這些年同事們異樣的目光;想起自己一個人在地下室裡整理證據時的孤獨;想起那些被保護的孩子寄來的感謝信……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在真相大白的這一刻,都變成了值得。
“謝謝局長,謝謝大家。”沈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現在,‘選童計劃’的真相即將曝光,那些死去的孩子終於可以安息了,那些作惡的罪犯也終將受到懲罰,這就夠了。”
會議結束後,沈硯獨自走出會議室,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在他的身上,溫暖而明亮。他抬手,撫摸著自己手腕上的疤痕,那裡曾經是痛苦的印記,現在卻成了堅守的象征。
多年的汙名終於洗清,他的核心心結被徹底解開。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背負罵名、默默隱忍的“問題法醫”,而是那個堅守正義、勇於犧牲的英雄。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他還要和同事們一起,追查剩餘的在逃人員,將所有的罪犯繩之以法,還這個世界一片清明。
而對於重返法醫中心的事,他也終於有了底氣。他相信,那些曾經誤解他的人,現在一定會重新認識他;那些曾經質疑他的人,現在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他的初心從未改變,他對法醫工作的熱愛也從未減退,現在,他終於可以毫無牽掛地,回到那個他為之奮鬥了一輩子的崗位上,繼續用自己的專業,守護正義,守護生命。
走廊裡,李建軍追了上來,手裡拿著一個保溫杯:“沈硯,這是我泡的茶,你喝點暖暖身子。當年的事,真的對不起,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開口。”
沈硯接過保溫杯,指尖感受到溫熱的觸感,心裡也湧起一股暖流。他看著李建軍真誠的眼神,笑了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我們還是同事,一起把剩下的案子辦好。”
兩人相視一笑,所有的隔閡和誤解,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照亮了前方的路,也照亮了沈硯即將重返的法醫中心——那裡,有他的初心,有他的堅守,還有他未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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