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拘禁室內,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緩慢流淌,隻有三人一狐微弱的呼吸聲,以及星艦深處傳來的、恒定而低沉的嗡鳴,如同巨獸沉睡時的心跳。空氣中那股混合著機油與靈能的特殊氣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葉辰,他們身處一個完全陌生且高度發達的文明造物內部。
葉辰盤膝而坐,雙目微闔,心神沉入體內。經脈如同久旱的河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每一次混沌星力的微弱流轉,都帶來針紮似的刺痛。但他不敢有絲毫鬆懈,全力催動著識海中的仙逆珠。灰色的珠子緩緩旋轉,散發出微弱的吸力,將艙室內那種狂暴難馴的未知能量絲絲縷縷地牽扯過來,經由珠體轉化,化作一縷縷精純溫和、卻帶著古老滄桑意境的混沌氣流,緩緩滋養著受損的經脈和乾涸的丹田。
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如同用最細的絲線縫合破碎的瓷器。但葉辰能清晰地感覺到,混沌星力正在一絲絲地恢複,雖然遠未到巔峰,但至少不再是油儘燈枯的狀態。更讓他心驚的是,仙逆珠轉化出的混沌氣流,品質似乎比之前更加精純,隱隱帶著一絲這玄黃號上能量的特性,似乎……仙逆珠在適應,甚至是在學習、優化。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艘星艦,既是囚籠,或許也是了解這片名為“玄黃”的星域、乃至更快觸及三十三天奧秘的跳板。
一旁,林玥的狀況要稍好一些。她並未像葉辰那樣試圖吸收此地的能量,而是純粹依靠自身劍元的堅韌特性,以及葉辰之前給她的丹藥藥力,在一點點撫平體內震蕩的劍元。她的恢複方式更像是一種“淬煉”,將侵入體內的異種能量和傷勢帶來的雜質,以自身淩厲的劍意強行逼出、斬滅。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已然平穩了許多,周身隱約有極淡的冰藍劍氣繚繞,將靠近的塵埃無聲地切割開來。她始終保持著一種半警覺的狀態,耳朵微微顫動,捕捉著門外任何細微的動靜,右手始終虛按在劍柄上,指尖偶爾會無意識地劃過劍格上那道熟悉的凹痕。
蘇清瑤的恢複則最為艱難。她修煉的木係功法,與此地冰冷、剛硬的金屬性能和狂暴的靈能格格不入,甚至隱隱受到壓製。她隻能依靠丹藥和自身微弱的木靈本源,緩慢修複著幾乎枯竭的經脈。臉色依舊缺乏血色,但眼神已不再渙散。她時不時會擔憂地看向葉辰和林玥,見兩人氣息漸穩,緊蹙的眉頭才會稍稍舒展。小夜蜷縮在她腿邊,似乎對此地環境也頗為不適,顯得有些蔫蔫的。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兩個時辰,門外終於傳來了不一樣的動靜。不再是巡邏甲士規律沉重的腳步聲,而是幾個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夾雜著低語,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門外。
葉辰猛地睜開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閃而逝。林玥也瞬間握緊了劍柄,眼神銳利如刀。蘇清瑤掙紮著坐直了身體。
厚重的金屬門無聲滑開。
門口出現了三個人。為首的正是之前那位中年學者,他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緊張、興奮和探究的神情。他身側,站著一名身著銀白色、裝飾著繁複星辰紋路長袍的老者,老者麵容清臒,眼神深邃如同星空,氣息晦澀不明,但給葉辰的壓力,遠超之前的甲士首領,恐怕是化神後期乃至圓滿的修士!老者手中拄著一根非木非金的短杖,杖頭鑲嵌著一顆不斷變幻色彩的寶石。
而站在最後方的,則是一名女子。她穿著剪裁合體的暗青色勁裝,勾勒出矯健的身姿,容顏姣好卻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眼神如同鷹隼般掃過室內三人,目光在掃過林玥時微微停頓了一瞬,似乎感應到了同類的氣息,隨即又恢複了冰冷的審視。她的修為,也在化神中期左右。
這三人,顯然才是這玄黃號上能管事的人物。
中年學者上前一步,臉上堆起儘量友善的笑容,用那磕絆卻努力清晰的古老通用語說道:“三位……道友,不必緊張。這位是我們玄黃號的副艦長,墨淵大師。”他指了指銀袍老者,又指向冷冽女子,“這位是星艦護衛統領,夜梟大人。我們……沒有惡意,隻是想了解一些情況。”
葉辰緩緩站起身,儘管體內依舊隱隱作痛,但氣勢不能弱。他抱拳行了一個常見的修士禮節,不卑不亢地道:“在下葉辰,這兩位是我的同伴,林玥,蘇清瑤。多謝貴艦收留。不知三位有何想問?”
副艦長墨淵大師沒有說話,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緩緩掃過葉辰三人,尤其是在葉辰身上停留最久。葉辰能感覺到,一股溫和卻無比堅韌的神識力量,如同水銀瀉地,試圖滲透進來探查他們的底細。葉辰心中冷笑,混沌星力自然流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極淡的、隔絕一切探查的混沌薄膜。墨淵大師的神識觸碰到這層薄膜,如同泥牛入海,竟無法深入分毫!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驚異,隨即恢複了古井無波。
“葉小友不必戒備。”墨淵大師終於開口,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他用的語言竟是字正腔圓的古老通用語,遠比那學者流利。“老夫墨淵,忝為玄黃號副艦長。聽聞三位是遭遇星海風暴,意外流落至此?不知三位來自哪方星域?師承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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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正式的盤問。葉辰心念電轉,早已打好腹稿,臉上適當地露出一絲後怕與慶幸:“回墨淵大師,我等來自一處偏僻星域,名為‘流火星域’。師門早已沒落,不值一提。此次本是搭乘宗門遺留的星舟,欲前往‘登仙星域’遊曆,不料途中遭遇罕見的暗物質風暴,星舟損毀,僥幸觸發一座廢棄古陣,才得以逃生,不想竟傳送到貴艦之上,驚擾各位,實在抱歉。”他將流火星和登仙星域的信息半真半假地拋出,既解釋了來曆,又暗示了他們並非毫無跟腳的無名之輩,同時將青銅仙殿的存在徹底隱去。
“流火星域?登仙星域?”墨淵大師微微蹙眉,似乎在記憶中搜索,隨即搖了搖頭,“倒是未曾聽聞。看來是極為偏遠的星域了。暗物質風暴……確實凶險。”他話鋒一轉,目光如電,直視葉辰,“不過,葉小友,你們觸發的那座古傳送陣,殘留的空間波動頗為奇特,似乎……蘊含著一絲極為古老,甚至……近乎‘本源’的力量。不知小友可否感知到異常?”
葉辰心中凜然,這老家夥好敏銳的感知!他麵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搖了搖頭:“當時情況危急,隻顧逃命,並未察覺有何異常。或許是那古陣年代太過久遠,能量性質發生了變異?”
墨淵大師不置可否,目光又轉向林玥和蘇清瑤,尤其是在林玥那柄布滿裂紋的長劍和蘇清瑤身上殘留的草木清氣上停留片刻。“這位林姑娘的劍意精純淩厲,似乎蘊含一絲破妄真意,頗為不凡。蘇姑娘的木靈之氣也極為純粹,與尋常丹修似是而非。二位姑娘的傳承,想必也非同一般吧?”
林玥隻是冷冷地看了墨淵一眼,並未回答,惜字如金。蘇清瑤則微微欠身,柔聲道:“大師過獎了,皆是師門微末伎倆,不敢當‘不凡’二字。”她語氣溫婉,卻將問題輕輕擋回。
這時,那一直沉默的護衛統領夜梟,突然用冰冷的語調開口,聲音短促有力:“你們的星舟,是何製式?殘骸在何處?”她問得極其直接,帶著軍人的乾脆。
葉辰苦笑一聲,演技十足:“星舟已在風暴中徹底解體,化為宇宙塵埃了。那是我師門最後一點底蘊,如今……唉。”他適時地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痛惜與失落。
一番問答下來,葉辰三人應對得體,雖有保留,卻也給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釋。墨淵大師眼神深邃,看不出信了還是沒信。他沉吟片刻,道:“原來如此。三位既然流落至此,又身負傷勢,便暫且在我玄黃號上安心養傷吧。我玄黃界對於外來修士,隻要遵守規矩,倒也並非不容。待抵達前方哨站,再為三位安排去處。”
“多謝墨淵大師,多謝各位。”葉辰再次抱拳,姿態放得很低。
墨淵大師點了點頭,對中年學者吩咐道:“青霖,你負責安頓三位道友,提供必要的療傷丹藥。沒有命令,不得打擾。”說完,又深深看了葉辰一眼,便帶著夜梟轉身離去。那名叫夜梟的統領,在離開前,又冷冷地瞥了林玥一眼,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和……若有若無的戰意?
名為青霖的學者鬆了口氣,連忙對葉辰三人道:“三位請隨我來,我帶你們去休息艙室,那裡條件好些,也方便療傷。”
跟著青霖走在錯綜複雜的艦內通道中,葉辰心中並無多少輕鬆。墨淵大師最後那一眼,充滿了探究,絕不像表麵那麼相信他們。這玄黃號,看似提供了庇護,實則更像一個更加精致的囚籠。不過,暫時安全了,也有了了解外界信息的機會。
“青霖道友,”葉辰狀似隨意地開口打探,“不知這玄黃號,是前往何處?方才聽墨淵大師提及‘玄黃界’,又是怎樣一處所在?”
青霖似乎對葉辰的主動搭話有些高興,話也多了起來:“玄黃號是奉命巡航‘隕星海’防線,巡視邊防,清剿一些不開眼的星海異族和流寇。至於玄黃界嘛……”他臉上露出自豪之色,“那可是我們人族的根本重地,一方繁榮大界!強者如雲,宗門林立,可比你們那流火星域要……咳咳,要熱鬨多了!”他意識到失言,趕緊咳嗽掩飾。
葉辰心中微動。人族根本重地?隕星海防線?星海異族?信息量巨大!這玄黃界,似乎是一個以人族為主導的強大勢力,而且正在與所謂的“星海異族”作戰?這倒是與那“星骸蟲群”的說法對上了。
看來,他們確實闖入了一個波瀾壯闊的新世界。前路,依舊吉凶未卜,但這潭水,似乎比想象中更深,也更……有趣了。
葉辰看了一眼身旁傷勢未愈卻眼神堅定的林玥和蘇清瑤,心中豪情漸生。無論前方是龍潭還是虎穴,他都要帶著她們,闖出一片天!仙逆珠在識海中微微震動,仿佛在回應著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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