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玄黃號”內部,刺耳的警報聲已然停歇,隻剩下能量係統過載後冷卻的細微“滋滋”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搶修作業的金屬碰撞聲。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和血腥氣被高效的淨化係統緩緩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帶清冷的、帶著金屬質感的空氣。劫後餘生的寂靜,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葉辰站在那名為“燭龍之眼”的裝置前,氣息微微有些虛浮,臉色略顯蒼白。強行催動這玄黃界的尖端造物,並引導混沌星力精準調製頻率,對他剛剛恢複少許的心神和力量都是不小的負擔。但他站得筆直,眼神平靜地迎向通道儘頭快步走來的墨淵大師和夜梟統領。
墨淵大師那身繡著星辰紋路的銀袍下擺沾染了些許煙塵,但他此刻根本無暇顧及。他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先是極其迅速地掃過仍在微微發光、能量波動漸趨平息的“燭龍之眼”操作界麵,上麵殘留的能量軌跡複雜而精妙,完全不像是一個初次接觸此物之人所能為。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葉辰臉上,那目光中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震驚、深不見底的探究,以及一絲被強行壓下的、近乎灼熱的好奇。
“葉小友……”墨淵大師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和急促,他甚至在稱呼上不自覺地用上了更顯親近的“小友”,“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這‘燭龍之眼’尚在試驗階段,其靈能諧波模型複雜無比,連青霖這等專研此道的學者都未能完全掌握……你竟能……一擊功成?”他說話時,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袖口的一處褶皺,這是他內心極度不平靜時的習慣動作。
一旁的夜梟,甲胄上滿是戰鬥留下的刮痕和焦黑,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擦淨的血跡。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兩把刮骨刀,在葉辰身上來回掃視,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剖析個透徹。她雖然沒有開口,但那緊抿的唇線和按在腰間劍柄上、指節發白的手,都顯露出她內心的極度不信任和警惕。這個來曆不明的修士,實力詭異,手段莫測,對星艦機密設施的熟悉程度更是令人心驚!
癱坐在地上的青霖,此刻才像是回過魂來,看著葉辰的眼神如同看著某種洪荒異獸,結結巴巴地附和道:“是……是啊!葉……葉道友,你剛才操作的手法……簡直……簡直像是設計了這裝置的大師親臨!很多參數調整,我……我看都看不懂!”
麵對三雙含義各異卻都銳利無比的目光,葉辰心中早已打好腹稿。他臉上適當地流露出一絲疲憊與後怕,輕輕吸了口氣,才緩緩道:“墨淵大師謬讚了。在下……實屬僥幸。”他頓了頓,仿佛在組織語言,目光掃過那複雜的操作界麵,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語氣道:“晚輩的師門,傳承頗為古老殘缺,其中恰好……記載了一些關於能量共振、靈波諧調方麵的偏門法門。方才情急之下,感知到那母巢凝聚的能量波動與此裝置隱隱有某種……共鳴,晚輩便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嘗試以師門秘法引導,沒想到……竟真的起了效果。許是……誤打誤撞,契合了某種原理吧。”
他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將一切推給“古老殘缺的師門傳承”,既解釋了能力來源的非常規性,又留下了模糊空間,避免了深究。同時,他刻意強調了“誤打誤撞”和“僥幸”,將自己的作用適度貶低,以減輕對方的戒心和探究欲。
墨淵大師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如同老狐,顯然沒有完全相信這番說辭。古老傳承?偏門法門?什麼樣的傳承能如此精準地駕馭連玄黃界頂尖學者都頭疼的實驗裝置?但他畢竟是老成持重之人,心知此刻深究並非良機。葉辰方才的舉動,無論如何,確是救了整艘星艦,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此子身上蘊含的秘密,其價值恐怕遠超一次蟲潮危機。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墨淵心中瞬間閃過諸多念頭,臉上卻緩緩露出一絲看似溫和的笑容,撚著袖口的手指也鬆開了:“原來如此。葉小友師門淵源深厚,令人驚歎。此次危機,多虧小友力挽狂瀾,我玄黃號上下,感激不儘!”他拱手鄭重一禮。
夜梟見狀,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出聲,隻是按在劍柄上的手微微鬆開了些許,但眼神中的警惕並未減少。
葉辰連忙側身避過,謙遜道:“大師言重了,同舟共濟,分內之事。若非貴艦收留,我等早已葬身星海。此番出手,亦是自救。”
墨淵大師點了點頭,對葉辰的“識趣”似乎頗為滿意,話鋒一轉:“此地非談話之所,蟲潮雖退,但需儘快處理殘局,修複星艦。葉小友和你的同伴想必也需靜養。待抵達前方‘天穹哨站’,老夫再設宴為三位壓驚,並詳談後續,如何?”
“全憑大師安排。”葉辰從善如流。
接下來的幾日,玄黃號在寂靜的星海中航行,朝著所謂的“天穹哨站”駛去。葉辰三人被安排到了條件更好的客艙,限製也大大放寬,允許在特定區域活動,並由青霖負責對接,提供了一些品質更高的療傷丹藥和關於玄黃界的基礎信息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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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辰樂得如此,大部分時間都閉門不出,全力療傷和消化此次戰鬥的收獲。通過與“燭龍之眼”的接觸和吞噬的那一絲古仙本源,仙逆珠對玄黃界能量的轉化效率更高,混沌星力變得愈發凝練厚重,帶著一種獨特的韌性,修為隱隱向著化神後期邁進。識海中的金頁依舊沉寂,但與仙逆珠的聯係似乎更加緊密。林玥和蘇清瑤的傷勢也在快速恢複,並且開始嘗試適應和吸收此界的能量,雖然進度緩慢,但也有了方向。
期間,葉辰通過青霖和偶爾遇到的、態度明顯客氣了許多的艦員,零碎地了解到一些信息:玄黃界,是人族在這片名為“隕星海”的廣袤星域中的核心勢力之一,疆域遼闊,強者如雲,與各種星海異族征戰不休。玄黃號是隸屬玄黃界軍方的一艘高階巡航艦,此次任務正是巡視防線。而那“蝕骨蟲群”,隻是威脅較小的異族之一。
這一日,正在打坐的葉辰,忽然感到星艦微微一震,航行時那種恒定的嗡鳴聲發生了變化。他走到客艙的觀測窗前,林玥和蘇清瑤也感應到異常,走了過來。
透過厚重的晶石窗,眼前的景象讓見多識廣的葉辰,也忍不住瞳孔一縮,心中震撼!
隻見前方的宇宙虛空中,赫然矗立著一座龐大到無法形容的巨型門戶!
那門戶通體呈現出暗金色,不知由何種材質鑄成,其上雕刻著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先民祭祀等無數恢宏古老的圖案,散發出一種鎮壓萬古、橫斷星河的蒼茫氣息!門戶的邊緣,鑲嵌著無數顆如同真實星辰般緩緩旋轉、散發出磅礴能量的巨大晶石,構成了繁複無比的陣法脈絡。門戶之內,並非漆黑的宇宙,而是蕩漾著如同水波般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空間漣漪。
無數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星艦、飛舟、乃至一些駕馭著法寶或直接肉身橫渡星空的修士,如同歸巢的蜂群,井然有序地分列成數股洪流,接受著門戶兩側懸浮的、如同小型堡壘般的巡邏艦隊的檢查,然後才依次沒入那光門之中。
一股浩瀚、威嚴、秩序森嚴的氣息,從那座巨門上彌漫開來,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這……這就是‘天穹星門’!”青霖不知何時來到一旁,語氣中帶著自豪與敬畏,“是我們玄黃界鎮守‘隕星海’東部邊境的三大星門之一!穿過此門,才算真正進入我玄黃界的核心疆域!”
葉辰凝視著那座仿佛連接著天與地的巨門,能清晰地感覺到,星門散發出的能量波動,遠超他見過的任何陣法,甚至……隱隱觸及了法則的層麵!這玄黃界的底蘊,果然深不可測!
玄黃號跟隨著前方的船流,緩緩駛向星門。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威壓。在通過星門的刹那,葉辰感到周身空間微微扭曲,仿佛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水膜,眼前景象驟然變幻!
星門之後,並非想象中的無儘星空,而是一片被柔和天光籠罩的、廣闊無垠的虛空。遠方,隱約可見三顆色澤各異、如同翡翠、琥珀、藍寶石般的巨大星辰,呈鼎足之勢緩緩旋轉,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濃鬱靈氣。更遠處,還有無數繁星點點,那是其他的生命星辰或修士據點。
虛空之中,懸浮著無數巨大的平台、宮殿群、以及如同山脈般連綿的防禦工事。一道道流光如同經天長虹,在虛空中穿梭往來,那是修士駕馭的遁光或飛行法器。濃鬱的天地靈氣,比流火星域精純了何止十倍!其中還夾雜著一種獨特的、帶著金屬般銳利質感的氣息,正是玄黃界能量的特性。
“這裡……就是玄黃界的外圍虛空,‘三重天’區域。”青霖介紹道,指著那三顆巨大星辰,“那分彆是‘青木天’、‘厚土天’和‘玄金天’,是三大核心要塞星辰,也是我人族在此地的根基所在。”
葉辰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此地遠超以往的修煉環境,心中波瀾起伏。“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玄黃界,果然是一處更加廣闊的天地!危險與機遇,都將遠超以往。
玄黃號緩緩駛向其中一顆最為龐大、散發著厚重土黃色光暈的星辰,“厚土天”。隨著距離拉近,可以看到星辰表麵覆蓋著密密麻麻的陣法光罩和宏大的城市建築,無數艦船在其周圍的虛空港口停泊、起航,一派繁榮鼎盛景象。
新的世界,已然在腳下展開。葉辰知道,他們在這玄黃界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而墨淵大師所謂的“詳談”,恐怕也將決定他們未來在這片新天地的命運。他握了握拳,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無論前路如何,他都必須帶著林玥和蘇清瑤,在這裡站穩腳跟,然後,找到通往三十三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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