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宗坐落於一片靈氣盎然的翠綠山脈之中,主峰青嵐峰高聳入雲,終年雲霧繚繞,山間溪流潺潺,飛瀑如練,四處可見精心打理的藥田,各色靈草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平日裡,弟子們或於峰頂吐納,或於丹房控火,或於林間切磋,一派仙家福地的祥和景象。
然而,林淵駕馭著那件品質普通的飛舟,抵達青嵐宗外圍區域時,卻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氛,如同無形的大手扼住了這片靈秀之地的咽喉。
空氣中的靈氣似乎都帶著一絲焦躁不安的震顫。原本應該熱鬨的散修坊市,此刻顯得異常冷清,攤位稀稀拉拉,往來的修士行色匆匆,臉上大多帶著警惕和憂慮。一些精明的散修似乎早已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店鋪關門,人去樓空,隻留下一些殘破的幌子在風中孤零零地飄蕩。就連山林間那些慣常喧鬨的靈鳥異獸,此刻也噤若寒蟬,或是焦躁地在地麵刨抓,或是躲在巢穴深處,發出不安的低鳴。
林淵將飛舟悄然降落在距離青嵐宗山門百裡外的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林之中。參天古木投下濃密的陰影,正好掩蓋了他的行跡。他並未貿然靠近,而是如同蟄伏的獵豹,借助【真視之瞳】和遠超同階的強大神識,遠遠地、耐心地觀察著青嵐宗的情況。
在他的視野中,青嵐宗那層如同倒扣琉璃碗般的護山大陣光幕,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強度運轉著,符文流轉的速度比正常狀態快了三成不止,光暈凝實,散發出強烈的防禦波動。山門處的守衛數量增加了一倍有餘,而且不再是往常那些略顯散漫的弟子,取而代之的是神色凝重、眼神銳利、渾身緊繃的內門精英,他們手持法器,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四周,不敢有絲毫懈怠。
透過大陣的光暈,林淵能隱約看到宗內的一些景象。往日悠閒的講道廣場上空無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隊快速穿梭、進行戰前演練的弟子方陣。丹房區域不再有嫋嫋青煙升起,反而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似乎連煉丹都暫時停止了。主峰之上,時有強大的神識掃過天際,帶著深深的憂慮和決絕。
“看來,青嵐宗自己也察覺到了危險,並且在做最後的掙紮準備。”林淵心中暗道,語氣平靜無波。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警惕和準備,或許能延緩死亡,卻無法扭轉覆滅的結局。修仙界的殘酷,便是如此赤裸裸。
他在山林中尋了一處被藤蔓遮掩的天然洞穴,揮手布下隱匿和預警陣法,將自己徹底與外界隔絕。然後,他便如同入定的老僧,盤膝坐下,收斂所有氣息,隻剩下如同深淵般的精神感知,籠罩著遠方那片即將迎來血雨腥風的宗門。他在等待,等待著獵物出現,也等待著……自己入場的最佳時機。
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裡,青嵐宗外的壓抑氣氛越來越濃。偶爾有不信邪或者消息閉塞的修士試圖靠近山門,都被守衛厲聲喝退。天空中也偶爾有遁光掠過,大多是其他勢力派來探查情況的探子,遠遠觀望一番後便迅速離去,不敢多做停留。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了這片區域。
第三天,黃昏。
夕陽如同一個巨大的、即將燃儘的火球,掙紮著將最後的光與熱傾瀉向大地,將天邊的雲彩染得一片淒豔的血紅。光線變得昏暗而扭曲,拉長了山林和建築的影子,仿佛整個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薄紗。
就在這夕陽即將徹底沉入地平線的刹那,林淵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眸中精光爆射,如同暗夜中劃過的閃電!
他感應到了!遠處的天際,傳來數道強橫無比、如同洪荒凶獸般的氣息!這些氣息沒有絲毫掩飾,帶著滔天的煞氣、冰冷的殺意以及一種高高在上的霸道威壓,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撕裂雲層,朝著青嵐宗的方向疾馳而來!所過之處,雲氣翻湧退避,下方的山林仿佛都被這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低伏下去!
來了!司徒家和幽冥殿的聯軍,終於到了!林淵身形如鬼魅般一閃,出現在洞穴之外,隱匿在一棵古樹的陰影中,目光銳利如刀,穿透逐漸暗淡的光線,望向遠方的天際。
隻見在那血色的天幕背景下,十數道顏色各異、卻同樣散發著令人心悸光芒的遁光,如同來自地獄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焰,破空而至!為首的幾道遁光,氣息磅礴浩瀚,赫然達到了金丹後期!僅僅是遠遠感應,就讓人靈魂顫栗!
而在這些金丹修士之後,是一片更加龐大的、如同滾滾烏雲般的陰影!那是由數十艘大小不一的飛行法器組成的艦隊!法器上旌旗招展,清晰地繡著司徒家的家族徽記和幽冥殿那猙獰的鬼首標誌!每一艘法器上都站滿了密密麻麻、身穿統一服飾的修士,數量不下數百!他們如同即將出征的軍隊,肅殺而沉默,最低也是築基期修為,其中更是夾雜著數十道毫不弱於金丹初期的強悍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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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龐大的力量,如此豪華的陣容,足以輕易碾平數個青嵐宗這樣的中型宗門!這根本不是尋常的宗門摩擦,而是一場蓄謀已久、誌在必得的滅絕之戰!
“司徒家辦事,閒雜人等,滾開!否則,格殺勿論!”一聲如同九霄驚雷般的厲喝,從為首那道最強的金色遁光中傳出,聲音滾滾如潮,蘊含著金丹後期修士的恐怖威壓和不容置疑的意誌,瞬間席卷了青嵐宗外圍的整片山林!
聲浪所過之處,樹木枝葉簌簌作響,山石微微震顫!下方山林中,那些尚未來得及離開或者心存僥幸、躲在隱蔽處觀望的散修,被這蘊含著殺意的音波震得氣血翻騰,耳膜刺痛,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其他,紛紛從藏身處竄出,駕馭起最拿手的遁術,如同受驚的兔子般,拚命向著與青嵐宗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生怕晚上一步,就會被那恐怖的煞氣撕成碎片!
林淵如同磐石般隱匿在陰影中,周身氣息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冰冷地觀察著這一切。
司徒家和幽冥殿的聯軍,沒有絲毫停頓,也完全沒有將下方那些螻蟻般的散修放在眼裡。龐大的艦隊如同死亡的陰雲,直接飛臨青嵐宗上空!那聯合在一起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巨大山嶽,轟然籠罩而下!
“嗡——!”青嵐宗的護山大陣光幕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劇烈地扭曲、蕩漾起來,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
“司徒老賊!爾等背信棄義,屠戮同道,就不怕天道昭昭,報應不爽嗎?!”青嵐宗內,傳出一聲悲憤欲絕、帶著決絕的怒吼。一道青色遁光衝天而起,光芒中是一位白發蒼蒼、麵容枯槁卻眼神銳利如鷹的老者,其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達到了金丹中期巔峰,正是青嵐宗宗主,青嵐子!“青嵐子,休要聒噪!識時務者為俊傑。乖乖打開陣法,交出宗門千年積累和所有弟子,本長老或可念在往日情分上,給你一個痛快,留你全屍!”司徒家陣營中,那位麵容陰鷙、身著金邊黑袍的金丹後期長老腳踏虛空,冷笑著回應,語氣如同萬載寒冰,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青嵐宗立宗千年,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今日,便讓我等以血明誌!青嵐宗弟子聽令!結‘青木萬森陣’!與宗門共存亡!”青嵐子須發皆張,悲聲怒吼,手中一枚古樸的青色令牌爆發出刺目光芒!
宗內,早已準備就緒的弟子們,紛紛將自身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各處陣眼!無數道粗細不一的青色光柱從山峰、林地、殿宇中衝天而起,與那搖搖欲墜的護山大陣光幕連接在一起,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冥頑不靈!自取滅亡!眾弟子聽令,殺!雞犬不留!”司徒家長老臉上閃過一絲不耐與殘忍,猛地一揮手下令!
下一刻,毀滅的序曲奏響!無數道絢麗卻致命的光芒,從司徒家和幽冥殿的艦隊中爆發而出!熾熱的火球如同隕星天降,狂暴的雷霆撕裂長空,冰冷的玄冰凝結萬物,鋒銳的金戈之氣縱橫切割,更有無數扭曲的鬼影、毒煞之氣、腐蝕魔光,如同潮水般向著青嵐宗的護山大陣傾瀉而下!
“轟!轟!轟!轟!轟——!!”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成為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響!各色法術光芒在空中瘋狂對撞、湮滅、爆炸,將昏暗的黃昏映照得如同白晝!恐怖的能量衝擊波一圈圈地擴散開來,卷起地麵的塵土,摧折古木,仿佛末日降臨!
青嵐宗的護山大陣,在這堪稱毀滅性的飽和攻擊下,如同暴風雨中飄搖的孤舟,光芒急劇閃爍,發出刺耳的碎裂聲!雖然憑借著“青木萬森陣”的加持和所有弟子的拚死支撐,暫時還未徹底破碎,但那遍布光幕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宣告著它的崩潰,隻在頃刻之間!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殘酷、最血腥的白熱化階段!硝煙與死亡的氣息,瞬間取代了往日仙山的靈秀與祥和,濃鬱得令人作嘔。
林淵隱藏在暗處,如同一個超然物外卻又洞悉一切的旁觀者,冷靜地等待著那最終時刻的來臨。等待著陣法破碎、雙方短兵相接、秩序徹底崩潰的那一刻。那將是他這枚“暗棋”,混入其中,執行自己計劃的最佳時機。
他看著在漫天華彩卻代表死亡的法術光芒下,苦苦支撐、隨時可能覆滅的青嵐宗,眼中沒有任何波瀾與憐憫。修仙界便是如此,赤裸裸的弱肉強食,真理隻存在於飛劍與法術的射程之內。他所能做的,就是利用這場由他人發起的殺戮與混亂,達成自己的目的,並在不久的將來,讓製造這場災難的元凶,百倍償還!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徹底被地平線吞沒,濃重如墨的夜色開始席卷大地。而青嵐宗上空那場由無數法術光芒點燃的“白晝”,卻將這方天地映照得愈發詭異和慘烈。
血色之夜,正式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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