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了濃墨的巨毯，緩緩覆蓋住幽穀。白日裡靈氣盎然的藥園，此刻在稀疏的月光下，卻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唯有那些被粗暴采摘後留下的坑窪，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陰邪氣息，訴說著此地剛剛經曆過的劫難。
林淵五人隱匿在穀口一處天然形成的巨石之後，氣息收斂到了極致。他們的目光穿透黑暗，緊緊鎖定著穀內那些晃動的黑色身影。
“看他們的袍服，還有那種驅役生靈、汲取死氣的功法路數……”李慕瑤壓低聲音，秀眉緊蹙，指尖在虛空中輕輕勾勒出一個扭曲的、仿佛由無數怨魂糾纏而成的符文標誌，“不會錯，是中州‘萬鬼門’的人。”
“萬鬼門？”李臨阮瞳孔微縮，他覺醒血脈後見識增長不少，自然也聽過這個門派的名頭，“那個專門挖墳掘墓、抽魂煉魄，被各大正道宗門聯手下過剿殺令，卻依舊如同跗骨之蛆般存在的邪道宗門？”
“正是他們。”李慕瑤語氣凝重，“萬鬼門弟子行事乖張狠戾，所過之處往往生靈塗炭。他們占據此地，恐怕不單單是為了這些靈藥，這幽穀生機如此濃鬱，或許本身就是一個極佳的‘養屍地’或是‘聚魂壇’的選址。”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穀內中央，那名氣息最為陰冷、達到金丹後期的邪修頭領，正指揮著手下將幾隻反抗最為激烈的靈猴殘忍斬殺，隨後掏出一個黑色的幡旗，輕輕一搖，幾隻淡薄的猴形虛影便慘叫著被從屍體上抽出，吸入幡中。那幡旗上黑氣繚繞，隱約可見無數痛苦扭曲的麵孔在掙紮。
“吱吱！”躲在木婉清懷裡的小猴子嚇得渾身發抖，將腦袋深深埋入她的臂彎，發出壓抑的嗚咽。木婉清輕輕撫摸著它銀白色的皮毛，眼中充滿了憐憫與憤怒，她體內的生命能量本能地對這種褻瀆生命、摧殘靈魂的行為感到強烈的排斥。
蘇婉清也是麵色發白，緊緊抓住了林淵的衣袖。她雖經曆了不少風波，但如此直觀地目睹邪修行凶，還是讓她感到一陣生理性的不適。
林淵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他原本還存著一絲或許能交涉的念頭，但在確認對方是萬鬼門徒，並且行事如此歹毒之後，那絲念頭便徹底煙消雲散。這些邪修，留不得。
“對方實力不弱。”林淵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如同冰麵下的暗流，“一名金丹後期頭領，四名金丹初期、中期的骨乾，還有將近二十名築基期的弟子。硬闖，我們或許能勝，但那些被囚禁的靈猴恐怕會死傷慘重，這片藥園也可能在戰鬥中毀於一旦。”
他的目光掃過團隊成員，快速分析：“慕瑤，你的陣法能覆蓋多大範圍？能否在短時間內困住那些築基弟子，並隔絕戰鬥餘波，保護藥園核心區域？”
李慕瑤略一沉吟，指尖星光微閃，似乎在模擬推演：“可以布置一個‘小周天困靈陣’，以星辰石為基，能覆蓋大半個山穀。困住築基弟子問題不大，也能一定程度上削弱金丹修士與外界的靈氣聯係，但要完全隔絕元嬰級彆的戰鬥餘波……很難，不過保護核心藥園應該能做到。”
“足夠了。”林淵點頭，看向李臨阮，“臨阮，你的破妄靈瞳，能否看穿那囚禁靈猴的牢籠禁製弱點，以及那名金丹後期頭領功法運轉的薄弱環節？”
李臨阮深吸一口氣，雙眸深處淡金色的光華流轉，如同兩盞微弱的金燈，望向穀內。“牢籠禁製能量流轉節點有三處，最弱的一處在東南角，那裡有個萬鬼門弟子在打瞌睡……至於那頭領，”他眉頭微皺，“他周身黑氣繚繞，神識防禦不弱，我隻能隱約感覺到他心口和丹田兩處的能量最為凝聚，但也可能是陷阱。需要更近些，或者等他出手時才能準確判斷。”
“無妨，有方向就好。”林淵最後看向木婉清和趙昊，“婉清，你的生命法術對於治愈和安撫生靈有奇效。一旦牢籠破開，你和趙昊負責接應受傷的靈猴，迅速將它們轉移到安全地帶，並儘可能進行治療。趙昊，你的遁法靈活，負責策應，警惕可能出現的漏網之魚，同時保護婉清。”
趙昊連忙點頭，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林老大，彆的不行，跑路和放風我在行！”
木婉清也堅定地點了點頭，柔和的生命氣息在她掌心彙聚，隨時準備施展。
“那麼，計劃如下。”林淵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我和臨阮作為主攻。我會想辦法瞬間接近並解決那名金丹後期頭領，至少要重創他，打亂他們的指揮。臨阮，你在我動手的同時，以最快速度破除牢籠禁製。”
“慕瑤和婉清，在我們動手前，悄然移動到預定位置。慕瑤布陣，陣法啟動的瞬間，就是我們行動的信號。婉清和趙昊，陣法一起，立刻行動，接應靈猴。”
“記住，我們的首要目標是解救靈猴，清除邪修。若事不可為，以保全自身和靈猴為要，我會斷後。”
他的安排條理清晰，充分考慮到了每個人的特長和現場的變數。眾人聞言，心中的些許緊張被一股昂揚的戰意所取代。這不是盲目的衝鋒，而是一次精密配合的狩獵。
“林大哥，你單獨對付那個金丹後期，太危險了。”蘇婉清忍不住擔憂道，對方畢竟是高了一個小境界的邪修頭領。
林淵拍了拍她的手背，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我有分寸。金丹後期而已，並非不可戰勝。況且……”他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混沌的光芒，“對付這種陰邪之物，我的力量，恰好是他們的克星。”
他擁有混沌能量，可演化萬物，亦可淨化汙穢。萬鬼門的功法偏向陰邪鬼魅，在本質上就被他的混沌屬性所克製。這才是他敢於直攖其鋒的最大底氣。
“準備行動吧。”林淵最後看了一眼穀內那些在黑暗中搖曳的邪影，以及牢籠中那些瑟瑟發抖、眼神絕望的靈猴，聲音冰寒，“月黑風高，正是斬妖除魔時。”
夜色更濃，五道身影如同融入了陰影之中，按照既定計劃，悄無聲息地向著各自的目標位置潛行而去。一場針對萬鬼門邪修的雷霆打擊，即將在這片被玷汙的靈秀之地展開。山穀中的邪修們尚且不知，索命的無常，已然舉起了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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