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之外，墟靈的尖嘯如同億萬亡魂的哀歌，彙聚成侵蝕心神的魔音。李慕瑤布下的陣法光幕，此刻已如同暴雨中的殘燭，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每一次墟靈瘋狂的衝擊，都讓光幕劇烈震顫，逸散的能量碎片如同煙花般炸開，旋即被外界的黑暗吞噬。
陣內，氣氛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
趙昊半跪在地，大口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如紙，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虎口早已崩裂，鮮血染紅了劍柄。他的修為最低，真元幾近枯竭，全靠一股意誌在強撐。
蘇婉清和木婉清並肩而立，兩人臉色同樣不好看。蘇婉清雙手結印，乙木靈氣化作柔和的青光，不斷刷過陣法光幕，試圖修複那些裂紋，但修複的速度遠遠跟不上破壞的速度，她的額頭布滿細密汗珠，唇色發白。木婉清則全力釋放著生命氣息，一道淡綠色的光環籠罩著眾人，勉強抵禦著墟靈尖嘯對神魂的侵蝕，同時還要分心治療趙昊和眾人身上的細微傷口，她的眼神充滿了疲憊，卻依舊堅定。
李臨阮站在最前方，緊挨著林淵。他的破妄靈瞳一直處於開啟狀態，瞳孔中淡金色的紋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著，試圖從潮水般湧來的墟靈中，找出那些氣息格外強大的“精英”，為林淵的攻擊指引方向。過度催動瞳術，讓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太陽穴突突直跳，陣陣針紮般的劇痛不斷衝擊著他的神經。
林淵是絕對的主力。他周身混沌之氣繚繞，雙掌翻飛間，或是凝練的掌印拍出，將大片墟靈震散；或是並指如劍，淩厲的劍氣撕裂黑暗。他每一次出手，都能清空一片區域，但下一刻，更多的墟靈便會悍不畏死地填補上來，仿佛無窮無儘。他的臉色凝重，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混沌能量雖強，但如此高強度的消耗，對他而言也是極大的負擔。更要分心維持籠罩眾人的護體罡氣，抵擋那無孔不入的生機吞噬之力。
“林大哥…左前方三十丈，有三隻元嬰級墟靈在聚合能量！”李臨阮嘶啞著聲音喊道，眼角竟滲出了一縷鮮血。
林淵眼神一厲，毫不猶豫，並指一點，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混沌光束破空而去，瞬間將那三隻剛剛凝聚成形的精英墟靈貫穿，使其慘叫著湮滅。
但就在他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瞬間，陣法光幕的一角終於承受不住集中衝擊，“轟”的一聲徹底破碎！無數墟靈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缺口瘋狂湧入！
“小心！”李慕瑤驚呼，強行催動陣盤，試圖引導其他方位的能量彌補缺口，卻引得自身氣血一陣翻湧，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結圓陣！”林淵低吼一聲，身形一閃，已擋在缺口正前方，混沌能量澎湃而出，化作一道厚實的能量壁障，暫時抵住了湧來的墟靈。蘇婉清、木婉清、趙昊迅速靠攏，背對背結成戰陣，應對從其他方向滲透進來的零星墟靈。
然而，湧入的墟靈太多了。林淵獨力支撐著最大的缺口，壓力如山，身形微微晃動。一隻體型格外龐大、形似巨蟒的精英墟靈，悄無聲息地繞到側麵，張開由純粹負麵能量構成的大口，帶著吞噬神魂的寒意，猛地噬向正在全力維持生命光環的木婉清！
這一擊又快又狠，角度刁鑽，木婉清察覺到時，已然來不及完全躲避！她瞳孔驟縮，隻能勉強側身，將生命能量彙聚於身前形成護盾。
“婉清！”蘇婉清失聲驚呼，想要救援卻被另外幾隻墟靈纏住。
趙昊目眥欲裂，卻鞭長莫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吼！！”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從李臨阮喉嚨中迸發！他一直死死盯著戰場，那隻精英墟靈的動作在他瞳術中被放慢了數倍，但他清楚，按照常理，他跟不上，也擋不住！
不！不能！
一股極其狂暴的力量，混合著對夥伴陷入絕境的焦急、對自身弱小的憤怒、以及一股不願再拖後腿的執念，猛地從他靈魂深處爆發！他感覺自己的雙眼仿佛被投入了熔爐，劇痛瞬間達到了頂峰，視野一片血紅！
“給我……停下！！！”
他不管不顧地，將所有的神念、所有的意誌、乃至燃燒的生命潛力，瘋狂地灌入雙瞳之中！
“噗——”
兩道殷紅的血線，如同血淚般，從他眼角飆射而出！
但與此同時，他那雙已完全變成血金色的瞳孔，驟然爆發出難以形容的光芒！目光所及之處，那片區域的空間，仿佛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麵，蕩起一圈詭異的漣漪！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拉扯、凝固！
那隻噬向木婉清的精英墟靈，龐大的身軀保持著前衝撕咬的姿態，動作卻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極其短暫的凝滯！雖然隻有短短一息，甚至更短，但它周身流轉的混亂能量都為之停頓，如同被無形的冰霜凍結！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是一怔。
而一直分心關注全場的林淵，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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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沒有回頭，反手並指如刀，一道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調動的最精純混沌能量的刃芒，撕裂空間，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掠過那隻被“凍結”的精英墟靈！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在那混沌刃芒之下，精英墟靈的身軀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湮滅，連慘叫都沒能發出。
寂靜，短暫的寂靜。
隻有李臨阮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聲格外清晰。他身體一晃，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雙手撐地，鮮血不斷從緊閉的雙眼中滴落，在地麵上暈開小小的血窪。他的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爆發，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臨阮！”木婉清第一個衝到他身邊，不顧自身消耗，將最精純的生命能量渡入他體內，眼中充滿了淚水與感激。
蘇婉清和趙昊也迅速靠攏，護在他身旁，眼神震撼地看著他。
林淵依舊堅守在缺口處，抵擋著後續的墟靈，但他回頭望來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驚與……欣慰。
他看到了李臨阮眼中的血淚，感受到了他那瞬間爆發又急速衰弱的靈魂波動。
“洞虛……定影？”林淵喃喃自語，他認出這是一種極其高深的瞳術境界，涉及到了對時空規則的初步乾涉。他沒想到，李臨阮竟能在如此絕境下，以燃燒潛力為代價，強行觸及了這個領域！
雖然代價巨大，持續時間極短，但這關鍵時刻的控場能力，無異於在無儘的黑暗中，為所有人點燃了一縷希望的曙光！
“乾得漂亮，臨阮！”林淵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充滿了肯定，“堅持住，我們還沒輸！”
李臨阮虛弱地抬起頭，儘管眼前一片模糊血色，但他仿佛能感受到夥伴們關切的目光，能聽到林淵話語中的力量。他咧了咧嘴，想笑，卻牽動了眼部的傷勢，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但心中卻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與暖流。
他，不再是需要被一直保護的那個累贅了。
石林之外，墟靈的攻勢似乎因一隻精英的瞬間湮滅而出現了一絲微不足道的遲疑。而這短暫的喘息之機，對於瀕臨極限的團隊而言，已是無比珍貴。
希望，仿佛在那血色的瞳孔中，重新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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