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節點內部，時間仿佛凝固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中。
林淵團隊占據了節點東側一片相對完整的休息區。混沌之仆“小沌”安靜地懸浮在半空，周身流轉的混沌能量形成了一層柔和的屏障，將節點內殘餘的混亂法則波動隔絕在外。這讓他們終於有了喘息之機——自踏入歸墟以來，第一次能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中靜心修煉。
蘇婉清坐在一片發光的苔蘚旁，周身環繞著淡淡的翠綠色光華。木靈聖體的覺醒讓她的氣息變得愈發純淨空靈，即便隻是靜靜調息，周圍的植物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枝葉。木婉清挨著她坐著，手中捧著一枚林淵給她的“虛空凝珠”，正嘗試以生命法術引導其中溫和的空間能量，修複體內暗傷。
李慕瑤則在忙碌。她纖細的手指在空中劃出道道銀白色軌跡，靈力絲線如同活物般鑽入節點內壁的縫隙中——這是她布置的第三層預警陣法。經曆了傳送失散和被困殺陣的危機後，這位素來冷靜的李家天才顯得更加謹慎。每一個陣眼都反複檢查，每一個符文都精益求精。
趙昊盤坐在角落，身前攤開那門從土之考驗中獲得的《戊土遁法》殘卷。他的眉頭緊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這門遁法品階極高，但對修煉者的土屬性親和度要求近乎苛刻。他正嘗試按照林淵指點的方法，用混沌能量模擬出土係法則的厚重感，一點點衝刷自己的經脈。
而李臨阮，此刻正麵臨一場無人知曉的苦修。
他獨自坐在節點最邊緣、靠近外部屏障的位置。這裡能清晰地感受到歸墟那種無處不在的法則扭曲感，空間裂痕偶爾劃過屏障外壁，發出令人牙酸的滋啦聲。
“臨阮，你確定要在這裡修煉？”林淵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李臨阮沒有回頭，那雙曾經跳脫不羈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瞳孔深處隱約有淡金色的紋路在旋轉。“老大，我有種感覺……我的瞳術，到了關鍵的關口。”
林淵走到他身側，目光落在他緊繃的側臉上。這個曾經需要他庇護的紈絝子弟，如今已是可以托付後背的生死兄弟。萬獸山脈的舍身相救，司徒家禁地的血脈覺醒，一次次生死邊緣的掙紮，讓李臨阮的“破妄靈瞳”產生了連林淵都難以完全看透的變化。
“歸墟的法則混亂，對神識和感官是劇毒，但對你這種以‘看破’為核心的瞳術來說……”林淵沉吟道，“可能是致命的毒藥，也可能是淬煉的熔爐。”
“我想試試。”李臨阮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容動搖的堅定，“慕瑤姐的陣法越來越精妙，婉清姐和婉清妹妹的靈體也突破了，趙昊那小子都在拚命。我不能拖後腿。”
林淵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手去做。有我在，你死不了。”
這句話不是安慰，而是陳述事實。以林淵如今金丹後期的修為，配合混沌能量和通天塔，確有把握在關鍵時刻保住李臨阮的性命。
李臨阮咧了咧嘴，露出一抹熟悉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修煉開始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那雙眼睛在發生變化。
李臨阮緩緩閉上眼，再次睜開時，破妄靈瞳全力運轉！淡金色的紋路從瞳孔中心蔓延開來，如同綻放的冰裂紋瓷器。他的視線穿透了節點的屏障，投向外麵那片光怪陸離的歸墟景象——扭曲的空間，破碎的法則流光，遊蕩的墟靈陰影，還有那些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詭異現象。
正常修士用神識探查外界，就像用手觸摸物體。而李臨阮此刻，是在用“視覺”直接觀察世界的“骨架”和“脈絡”。他看到了能量的流動，看到了法則的線條，看到了時空的褶皺。
太多了，太亂了。
歸墟的法則混亂程度遠超外界千百倍。僅僅是看了三息時間，李臨阮就感覺雙眼刺痛，腦海中仿佛被塞進了無數破碎的鏡子，每一片都在反射著光怪陸離的碎片信息。劇痛從眼球直衝識海，他悶哼一聲，鼻端湧出兩道鮮血。
但他沒有停下。
破妄靈瞳的特性，本就是“看破虛妄，直視真實”。而此刻，他看到的“真實”過於龐大和混亂，他的瞳術如同一個容量有限的容器，正在被強行灌注超過極限的內容物。
“不能停……”李臨阮咬牙堅持，雙手在膝蓋上握緊，指甲陷入掌心，“如果連‘看’都承受不住，還談什麼‘破妄’？”
時間一點點流逝。
半個時辰後，李臨阮的雙眼已經布滿血絲，淡金色的瞳紋變得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崩潰。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那是神識過度消耗、瀕臨枯竭的征兆。
遠處的蘇婉清感應到什麼，擔憂地望過來。木婉清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李慕瑤布置完最後一處陣眼，快步走到林淵身邊，低聲道：“林兄，臨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