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廢墟之上，殘存的魔氣如墨漬般緩緩消散。
林淵站在斷裂的黑色骨柱頂端，手中那枚記錄著上古秘辛的玉簡寸寸碎裂，化作飛灰。他閉目良久，將腦海中所有碎片化的信息——避難所文明的火種傳承、殘缺界圖的坐標標注、幽冥殿密錄中的邪惡儀式記錄——一一拚合、梳理。
當最後一塊拚圖落定，真相如刺破烏雲的雷霆，清晰而殘酷地展現在他眼前。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下方正在清理戰場的夥伴們。
蘇婉清正以木靈聖體的力量淨化一片被汙染的土壤，翠綠光暈所過之處，焦黑土地竟生出嫩芽；木婉清在她身旁協助，兩人配合默契。不遠處，李慕瑤仔細檢查著從廢墟中挖出的陣法殘片，試圖還原幽冥殿的傳送技術；李臨阮則捂著仍有些刺痛的眼睛，卻堅持用剛突破的【通幽】瞳術掃描廢墟深處，以防遺漏；趙昊最是忙碌，將搜刮到的靈石、材料分門彆類裝入不同的儲物袋，嘴裡還嘀咕著“這波不虧”。
小沌——那隻混沌之仆，安靜地伏在林淵腳邊，身軀時而凝實時而虛幻，與周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沌能量場共鳴著。
這一切，如此真實，如此珍貴。
而真相告訴他，這一切都可能被毀滅。
“都過來吧。”林淵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眾人停下手中動作，迅速聚攏過來。他們看到林淵凝重的神色，心知必有要事。
林淵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抬手在虛空中一點。混沌能量流轉，化作一幅立體的光影圖景——那是他根據所有情報重建的“歸墟核心區域全息圖”。
圖景中央，那座接天連地、被無數黑色觸須纏繞的破損巨塔赫然在目。塔基之下，一團難以名狀的黑暗如心臟般搏動，每一次搏動，都有汙穢的波紋沿著觸須向上蔓延，侵蝕著塔身殘存的銀色符文。
“這就是昆侖核心塔。”林淵的聲音平靜，卻讓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上古時期維持此界部分穩定法則、監控‘噬界魔’封印的中樞。”
他手指輕劃，圖景拉近，展示塔身細節：“你們看這些裂痕。上古大戰後，中樞破損，封印鬆動。而噬界魔的意誌——”他指向塔基下搏動的黑暗，“並未被消滅，隻是被分割封印。其中碎片，就是我們剛才摧毀的那顆‘魔心’。”
蘇婉清輕聲問道：“司徒家和幽冥殿，就是一直在滋養這些碎片？”
“不止。”林淵眼中寒光一閃，“根據幽冥殿最核心的記錄，司徒家先祖是當年的背叛者。他們與噬界魔殘存意誌達成了契約——世代以生靈祭祀滋養魔心，加速噬界魔本體複蘇。一旦本體破封，他們將獲得掌控此界的權柄，成為噬界魔在此界的代行者。”
李臨阮倒吸一口涼氣：“所以司徒昊天那老東西不惜一切要殺我們，是因為我們破壞了他們的祭祀？”
“這隻是原因之一。”林淵點頭，又搖頭，“更關鍵的是，我身上的係統。”他指向自己眉心，“現在我可以確定，永生係統與昆侖核心塔同源，很可能是上古‘原初協議’的載體。在噬界魔和司徒家看來，我是‘異常坐標’，也是最佳的祭品——用我來獻祭，可能抵得上億萬生靈。”
氣氛驟然凝固。
趙昊咽了口唾沫：“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逃？”
“逃？”李慕瑤冷靜地反問，“逃到哪裡去？若噬界魔徹底複蘇，以此界為食，萬物皆亡。我們又能逃多久？”
林淵讚許地看了李慕瑤一眼，繼續道：“慕瑤說得對。而且，我們未必沒有勝算。”
他再次操控光影圖景，這次聚焦在核心塔的頂端。那裡雖然破損嚴重，但仍有一點微弱的銀光在頑強閃爍。“塔內仍有部分功能未完全癱瘓。上古守衛者文明留下的日誌提到過一個‘淨化重啟’方案——若能進入核心控製室，啟動‘昆侖之心’，可以以磅礴的秩序能量對整個封印區進行一次徹底淨化。”
“代價呢？”木婉清敏銳地察覺到了關鍵，聲音帶著擔憂。
林淵沉默片刻，坦然道：“啟動者需要極高的權限和承受巨大的能量反噬。上古時期，無極劍神等大能曾嘗試強行啟動，但因權限不足而失敗重傷。”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但我不同。我有係統，也就是‘原初協議’的認可。我是理論上唯一能安全啟動‘昆侖之心’的人。”
蘇婉清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林淵的衣袖。
“所以，我們的最終任務明確了。”林淵的聲音斬釘截鐵，“抵達昆侖核心塔，進入核心控製室。我啟動昆侖之心，淨化噬界魔，修複樞紐。”
他看向每一個夥伴：“這條路九死一生。塔內必有司徒家和幽冥殿的殘餘力量，更有噬界魔的本體意誌守護。即便成功啟動淨化，會發生什麼，我也不敢保證。”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但我不強迫任何人。”林淵說得極其認真，“現在退出，帶著已經獲得的資源離開歸墟，隱姓埋名，或許還能逍遙數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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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上隻有風聲。
然後，李臨阮第一個跳起來：“老大你說什麼屁話！從青木城到南疆，從天瀾城到這兒，我李臨阮這條命早就是你的了！不就是個破塔嗎？乾他娘的！”
李慕瑤輕輕拭去陣法殘片上的灰塵，抬頭淡淡道：“沒有林兄，我早已死在家族內鬥中。我的陣道，願為前路開道。”
趙昊撓撓頭，嘿嘿笑道：“我趙昊就是個穿越的屌絲，沒遇到老大前朝不保夕。現在能跟各位大神混，見識這種史詩級場麵，值了！死了也夠本！”
木婉清沒有說話，隻是走到林淵身側，輕輕握住他的另一隻手。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一切儘在不言中。
蘇婉清笑了，笑容如綻放的幽蘭。她放開林淵的衣袖，轉而與他十指相扣，對木婉清點頭示意，然後看向林淵：“你在哪兒，我們在哪兒。生死與共，此心不移。”
小沌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混沌身軀膨脹又收縮，傳遞出戰意與忠誠。
林淵看著這一張張麵孔，胸腔中湧起滾燙的熱流。他深吸一口氣，將那熱流壓下去，化作更加堅實的決心。
“好。”他隻說了一個字，卻重如千鈞。
他揮手散去光影圖景，目光投向歸墟深處那不可見的遠方，仿佛已經穿透層層空間，看到了那座掙紮在黑暗中的巨塔。
“目標——昆侖核心塔。”林淵的聲音如劍鳴般清越，“去結束這場延續了萬古的噩夢，去奪回屬於這個世界的黎明。”
他轉身，率先走向廢墟邊緣。混沌領域自然張開，為眾人撐開一片相對穩定的空間。
身後，夥伴們毫不猶豫地跟上。
沒有人再說話，但每個人的眼神都燃燒著同樣的火焰。恐懼依然存在，但已被更強大的東西覆蓋——那是曆經生死磨礪出的信任，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是為了守護所愛之物的決絕。
前路或許是毀滅，或許是新生。
但他們選擇並肩前行。
廢墟被拋在身後，團隊的身影沒入歸墟永恒的昏暗。而在視線的儘頭，在那法則墳場的彼岸，那座巨塔正等待著，等待著決定此界命運的最後一批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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