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林深不知處，殘軀覓生機
龍沐陽是被渴醒的。
嗓子眼兒裡跟點了把火似的，燒得他喉嚨生疼，嘴唇乾裂得起了一層硬殼。他費力地掀開眼皮，刺眼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紮下來，晃得他眼前發花，趕緊又閉上了。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適應了這光亮，慢慢重新睜開眼。
入眼是一片他娘的數百年都沒見過的濃綠！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虯結的藤蔓跟蟒蛇似的纏得到處都是，腳下是厚厚的、帶著腐爛氣息的落葉層，踩上去軟趴趴的。空氣裡那股子濕潤的、帶著泥土和草木清甜的氣息，一個勁兒往他鼻子裡鑽，嗆得他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在灰域那鬼地方待久了，聞慣了死氣和黴味，這鮮活生猛的味道反倒讓他不適應了。
“出來了……真他娘的出來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鑼。想撐著坐起來，可渾身骨頭跟散了架一樣，尤其是右臂，那圈紫藍色的封印紋路倒是還在，穩穩地箍著底下淡化的詛咒，可整條胳膊還是沉甸甸、酸麻麻的，使不上半點勁。丹田裡也空蕩蕩的，之前為了撕開空間通道，差點把老底都榨乾了。
他現在這狀態，比剛從峭壁上摔下來那會兒好不了多少，就是個能動彈的殘廢。
咕嚕嚕……
肚子也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餓得前胸貼後背。在灰域還有地根啃，這地方……
他扭頭四下打量，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叢掛著紅色小漿果的灌木上。那果子紅得誘人，看著就多汁。
換做以前，他肯定想都不想就摘來吃了。可經曆了幽冥葬地那一連串要命的玩意兒，他現在看啥都帶著三分警惕。誰知道這林子裡長的東西有沒有毒？
他掙紮著，用還能動的左手，在身邊摸索了半天，撿起一根稍粗點的樹枝當拐杖，顫巍巍地把自己撐了起來。就這麼個簡單動作，都累得他眼前發黑，喘了半天。
得先找到水。
他側著耳朵仔細聽，除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幾聲清脆的鳥叫，隱約的，似乎真有細細的水流聲從東南方向傳來。
希望不是幻覺。
他拄著樹枝，一步一挪，朝著水聲傳來的方向慢慢蹭過去。林子裡根本沒路，腳下藤蔓雜草糾纏，沒走幾步就被絆了個趔趄，差點摔個狗啃泥，全靠左手死死抓著樹枝才穩住。
就這麼跌跌撞撞，走走停停，感覺比跟人打一架還累。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流進眼睛裡，澀得生疼。
也不知道挪了多久，水聲越來越清晰。扒開一叢茂密的蕨類植物，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不過丈許寬的小溪，正歡快地從林間穿過，溪水清澈見底，能看到底下圓潤的鵝卵石。陽光灑在水麵上，碎成一片晃眼的金光。
龍沐陽眼睛都直了，喉嚨裡的火燒感更烈。他幾乎是撲到溪邊，也顧不上什麼形象，直接趴下去，把整個腦袋埋進清涼的溪水裡，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幾大口！
甘甜！清冽！帶著一股子山泉特有的甜意，瞬間澆滅了喉嚨裡的火焰，滋潤了他乾涸的肺腑！
“哈……爽！”他抬起頭，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暢快地長出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大半。
喝飽了水，那股子饑餓感就更明顯了。他靠在溪邊一塊大石頭上，一邊喘氣，一邊琢磨著怎麼搞點吃的。目光在溪流兩岸掃視，除了那叢讓他心存疑慮的紅漿果，就是些他不認識的野菜和菌類。
正發愁呢，眼角餘光瞥見溪水下遊不遠處，幾尾半掌長的銀色小魚正優哉遊哉地在水草叢裡穿梭。
魚！
這個他認識！總比那些來路不明的果子靠譜！
龍沐陽精神一振，左右看了看，撿起幾塊邊緣比較鋒利的薄石片。他深吸一口氣，調動起丹田裡那僅存的一絲絲龍元，彙聚到左手之上。
嗤！
他手腕一抖，石片如同閃電般射出，精準地沒入水中！
水花濺起，一條銀魚被石片貫穿，翻著肚皮浮了上來。
成了！
龍沐陽心中一喜，如法炮製，又打上來兩條。雖然動作因為虛弱而有些變形，準頭也差了點，但對付這幾條小魚還是夠了。
他撿來些乾枯的樹枝落葉，又找了塊顏色深、看起來比較堅硬的石頭，用另一塊石頭使勁敲擊。
哢！哢！火星四濺。
試了好幾次，才終於點燃了一小簇火苗。他小心翼翼地將火吹旺，把三條小魚用細樹枝串了，架在火上烤。
很快，魚肉被烤得滋滋作響，散發出誘人的焦香。雖然沒鹽沒調料，但對於餓得快暈過去的龍沐陽來說，這簡直就是無上美味！
他狼吞虎咽地把三條小魚連骨頭都嚼碎咽了下去，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肚子裡有了食，身上總算恢複了一點力氣，不再那麼頭暈眼花了。
吃飽喝足，困意再次襲來。但他不敢在這毫無遮擋的溪邊睡死。強打著精神，他沿著溪流往上走了一段，找到一處由幾塊巨大岩石天然形成的、凹陷進去的淺洞，裡麵還算乾燥。
他鑽了進去，用一些樹枝和藤蔓粗略地遮掩了一下洞口，又在外圍撒上一些驅蟲的草葉這是他以前在野外學到的皮毛）。
做完這一切，他才背靠著冰冷的岩石坐下，長長舒了口氣。
暫時……安全了。
他看著洞外被枝葉切割得斑駁的陽光，聽著隱約的鳥鳴和水聲，感受著體內緩慢恢複的龍元和依舊隱隱作痛的傷勢。
這裡是什麼地方？離東海有多遠？幽冥殿的人會不會追來？
一堆問題湧入腦海。
但他知道，現在想這些沒用。當務之急，是儘快恢複實力。
他閉上眼睛，開始引導著那絲微弱的龍元，如同勤勞的工蟻，繼續修複著身體的創傷。
林深不知處，殘軀覓生機。
新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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