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獵矛所指，殘龍困頓
那聲蒼老的厲喝跟個炮仗似的在林子裡炸開，把龍沐陽和外麵那倆孩子都驚得一哆嗦。
隻見林子深處黑影晃動，唰唰幾下，竄出來四五條漢子！個個身形精悍，皮膚黝黑，臉上用某種暗綠色的汁液畫著些看不懂的扭曲紋路，看著就帶著股子野性和彪悍。他們手裡都握著家夥，不是削尖的木矛，就是綁著鋒利石片的短矛，還有兩個手裡端著黑黢黢、像是硬木做的簡陋弩箭，那削尖的箭簇在微弱月光下閃著寒光，齊刷刷對準了龍沐陽藏身的石縫！
為首的是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老者，頭發灰白，用一根骨簪胡亂彆著，臉上皺紋深得能夾死蚊子，但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跟夜梟似的，死死盯著石縫。他手裡握著一柄比其他人都要粗壯幾分的獵矛，矛尖似乎是某種野獸的獠牙打磨而成，透著股血腥氣。
“阿公！”那叫阿木的男孩和叫阿葉的女孩看到老者，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連滾帶爬地躲到了老者身後，指著石縫，結結巴巴地告狀：“裡……裡麵有人！他說他是過路的，我們不信！他肯定是黑牙部的邪巫！”
邪巫？龍沐陽躲在石縫裡，聽著這稱呼，嘴角抽了抽。自己現在這德行，蓬頭垢麵，渾身是傷，右臂還吊著，跟“巫”字哪點沾邊？頂多算個落魄乞丐。
那被稱作“阿公”的老者沒理會兩個孩子，目光如同兩把錐子，仿佛要穿透那簡陋的石塊屏障，釘在龍沐陽身上。他上前一步，手中獠牙獵矛往前一遞，幾乎要戳到堵門的樹枝上，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感：
“裡麵的朋友，是自己出來，還是讓我們‘請’你出來？”
他特意加重了“請”字，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周圍那幾個漢子也配合著往前逼近了一步，弩箭抬得更高，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龍沐陽心裡頭罵了句娘。他現在是龍遊淺水，虎落平陽，一身本事去了九成九，真要動起手來，彆說這五六個一看就經驗老道的獵手，就是外麵那倆半大孩子，拿著削尖的木棍都能給他捅幾個窟窿。
硬拚是找死。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些，朝著縫隙外說道：“諸位，在下龍沐陽，確乃意外流落至此的過路人，身負重傷，絕無惡意。若有冒犯，還請海涵。”
“過路？”阿公眼神裡的警惕絲毫未減，“這黑風林是瘴癘之地，外圍更有……‘東西’守著，從無外人能安然闖入！你編謊話也找個像樣的！”
龍沐陽心裡一動，瘴癘之地？有東西守著？難道指的是灰域邊緣那些玩意兒？自己是撕開空間直接“掉”進來的，確實不算“闖”。
他心思急轉，知道光靠嘴皮子解釋不清了，必須拿出點“證據”。他咬了咬牙，用還能動的左手，緩緩將堵門的樹枝扒拉開一道稍大的縫隙，將自己那張沾滿塵土、胡子拉碴、還帶著未愈傷痕的臉，以及那明顯不自然垂落的右臂，暴露在對方視線裡。
“諸位請看，”他聲音帶著虛弱和無奈，“在下這般模樣，像是能對貴部構成威脅之人嗎？我若真是那什麼黑牙部的……邪巫，又何須藏在這石縫裡，被兩位小友發現？”
月光下，他這副慘狀確實很有說服力。臉色蒼白，眼窩深陷，衣服破爛得跟布條似的，露出的皮膚上還有不少結痂的傷口，尤其是那條軟塌塌垂著的右臂，看著就廢了。
那幾個持弩的漢子眼神裡的殺意稍微淡了點，但手中的家夥依舊沒放下。阿公盯著他看了半晌，眉頭緊鎖，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假。
“你從何處來？”阿公再次開口，語氣稍緩，但審問的意味更濃。
“東海之濱。”龍沐陽半真半假地答道。東海是實話，具體怎麼來的，那肯定不能說。
“東海？”阿公和他身後的獵人們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顯然這個地方對他們來說遙遠得如同傳說。“哼，胡說八道！東海距此何止萬裡，中間隔著無儘大山和死地，你怎麼可能……”
他的話突然頓住了，目光猛地銳利起來，死死盯住了龍沐陽因為扒拉樹枝而微微敞開的胸前衣襟——那裡，隱約露出了一小片皮膚，以及皮膚上……那尚未完全消退的、與灰域死氣對抗後殘留的、極其淡薄的灰黑色印記！
雖然很淡，幾乎看不清，但這老獵人眼神毒辣，似乎認出了什麼。
“你身上……有‘葬地’的死氣！”阿公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驚駭和更大的警惕，“你從葬地方向來的？！這不可能！沒人能從那裡活著出來！”
完了！龍沐陽心裡一沉。千算萬算，沒想到這老家夥眼睛這麼毒，連這幾乎消散的死氣殘留都能看出來！這下更解釋不清了！
果然，他這話一出，周圍所有獵人的臉色都變了，看著龍沐陽的眼神不再是懷疑，而是充滿了恐懼和敵意，仿佛在看一個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怪物！連那兩個孩子都嚇得往後縮了縮。
“拿下他！”阿公不再猶豫，厲聲下令！
兩名手持石矛的漢子立刻低吼一聲，如同矯健的獵豹，一左一右朝著石縫撲來！速度快得驚人！
龍沐陽瞳孔一縮，他現在這狀態，根本躲不開！硬抗更是死路一條！
電光火石間，他左手猛地往懷裡一掏——不是碎空晶，那玩意兒是保命底牌，不能輕易用。他掏出來的是……晧給他的、用獸皮小心包裹的幾片陽髓草葉子！
他飛快地扯開獸皮，將其中一片暗紅色的葉子猛地塞進嘴裡，嚼都不嚼，硬生生咽了下去！
同時，他對著撲來的獵人，用儘力氣嘶聲喊道：
“我不是敵人！我能幫你們對付黑牙部！”
這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能不能信，就看這一把了！
那兩名獵人的石矛，帶著尖銳的破風聲，已經堪堪刺到龍沐陽身前不足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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