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莫斯懸停在了萬米高空。
狂風在他那漆黑且猙獰的骨翼下被撕碎,發出嗚咽的哀鳴。
係統麵板依舊是一團瘋狂跳動的亂碼,紅得刺眼。
【警告:連接不穩定……】
【警告:數據溢出……】
【警告:¥……】
他沒理會這些。
他隻是低頭,看著自己那雙完全違背了生物學常理的龍爪。
黑色的骨質甲殼上,流淌著某種並非光影效果的幽暗色澤。
那是“無理數”。
是無法被整除、無法被窮儘、無限不循環的混亂本質。
他握了握爪子。
空間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像是被人隨手捏皺的廢紙。
那片粘稠的、散發著鐵鏽與舊錢幣混合氣味的碧綠液體,被這一握攪得天翻地覆。
梅爾莫斯沒有想去製造風暴。
但現實是,他僅僅是舒展了一下身體,這片詭異的海洋便被撕裂開一道深可見底的巨大溝壑。
綠色的粘液被恐怖的力量排開,撞向天空,又無力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場肮臟的雨。
轟!
他再次扇動翅膀,整個人化作一道扭曲的黑色殘影,衝天而起,朝著無儘的天際飛去。
速度太快了。
快到他身下的碧綠海洋被拉扯出一條長長的、如同彗尾般的痕跡。
但很快,他發現了不對勁。
梅爾莫斯停了下來。
他懸浮在萬米高空,低頭俯瞰。
他看到,自己剛剛飛過的那片海域,顏色變得和周圍截然不同。
不再是那種單調的,如同貼圖般的藍色。
而是一種深邃的,層次豐富的,蘊含著無數種變化的蔚藍。
陽光照在海麵上,不再是簡單的反射,而是被分解,折射,在不同的深度呈現出從碧綠到墨黑的無數種漸變。
海風吹過,不再是單純的氣流。
梅爾莫斯能“聞”到風裡夾雜的,鹹濕的,帶著海藻與臭氧的複雜氣味。
這片海,活了過來。
它變得更加真實,更加深邃,更加接近白日瀾記憶裡,現實世界的真正的海洋。
一種清晰的、源自世界本身的欣喜,湧入他的意識。
仿佛一個乾渴了億萬年的旅人,終於喝到了第一口水。
這個世界……在感謝他。
梅爾莫斯沉默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那覆蓋著黑色骨質甲殼的猙獰龍爪。
他明白了。
他從薩拉索斯那裡竊取的力量,那“無理性”的汙染,對於這根世界樹的“樹枝”而言,根本不是毒藥。
是補品。
是超脫於規則之外的,無限的可能性。
它正在填補這個世界的“空白”,讓扁平的世界變得立體,讓單調的規則變得複雜,讓世界獲得了一次進化。
他本身,成了一個行走的“世界升級補丁”。
梅爾莫斯扇動龍翼,繼續向前飛去。
這一次,他朝著東大陸飛去。
他飛過一片荒蕪的群島,島上的岩石瞬間擁有了億萬年風化的厚重紋理,貧瘠的土地上,長出了第一抹頑強的綠意。
他掠過一片死寂的火山,那早已冷卻的火山口深處,熾熱的岩漿再次開始奔流,發出沉悶的、如同心臟搏動般的巨響。
他所過之處,世界為之欣喜,萬物為之蘇醒。
一種無形的,龐大的氣運,正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加持在他的身上。
梅爾莫斯咧開嘴,那兩排互相齧合的、如同鍘刀般的利齒,讓他此刻的笑容顯得無比猙獰。
如果他現在能看到自己的屬性麵板。ax。
這時,一種荒謬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突兀地鑽進他的腦子裡。
我現在……下線,會發生什麼?
按照常理,玩家下線,意識回歸肉體,遊戲裡的角色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但現在他本質上已經八階了。
他能感覺到,這具龍軀同他靈魂是一體的。
它有了重量。
有了力量。
甚至有了某種獨立於世界之外,不需要基於世界法則,也能存在的“存在感”。
梅爾莫斯閉上那雙燃燒著虛無神性的龍瞳。
他在嘗試。
嘗試去觸碰那根連接著他意識與現實肉體的“線”。
以往,那根線清晰可見,隻要稍微動個念頭,就能順著它滑回現實世界。
可現在。
線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由無數個閃爍的數學符號構成的深淵。
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或者說,路還在,但他變了。
他變得太“大”了。
那個名為“白日瀾”的人類肉體,那個脆弱的碳基容器,根本裝不下此刻這個名為“無理數之龍”的龐大存在。
一旦強行擠進去。
結局隻有一個。
那個肉體會像個被吹爆的氣球,瞬間炸成一團血霧。
“嗬。”
喉嚨裡滾出一聲低沉的龍吟,震散了周圍的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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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梅爾莫斯睜開眼,那雙眸子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探索欲。
他一直想不通一個問題。
為什麼《第八紀元》能造神?
為什麼這群玩家,這群在現實裡連個瓶蓋都擰不開的普通人,隻要在這個世界裡按部就班地升級、打怪,最後就能觸碰到那個連現實物理學都無法解釋的“神之領域”?
現在,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