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莫斯,或者說白日瀾。
他站在那朵名為“存在”的恒星之花旁。
身上的黑色風衣消失了,猙獰的龍角與骨刺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廉價t恤,一條寬鬆的運動褲,還有那頭有些淩亂的黑色碎發。
這才是白日瀾。
一個會為了早八點名狂奔,會在深夜因為泡麵沒調料包而罵娘,會因為沒帶傘而隻能淋雨的普通大學生。
在這片由絕對理性構築的完美庭院裡,他這副模樣顯得格格不入。
就像是一幅精密的幾何繪圖中,被人隨手潑上去的一塊泥巴。
白日瀾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衣角。
他下意識地想要變回那個不可一世的“虛妄皇帝”,或者那個霸道蠻橫的“無理數之龍”。
那些馬甲能給他安全感。
那是鎧甲。
而現在的他,是軟肋。
“彆變。”
艾瑟瑞亞湊了過來。
她赤著腳,繞著白日瀾轉了一圈,那雙映照著宇宙生滅的眼眸裡,閃爍著令白日瀾心慌的光彩。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白日瀾的手臂。
軟的。
沒有龍鱗的堅硬,沒有神性的威嚴。
隻有屬於凡人的體溫,還有皮下那脆弱卻鮮活的脈搏跳動。
“這具身體……也不錯呢。”
艾瑟瑞亞笑了起來。
她湊到他的頸窩處,深深吸了一口氣。
“有雨水的味道,有泥土的味道,還有……焦慮的味道。”
她的評價很奇怪,卻又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愛。
白日瀾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那種紅暈從脖子根一直蔓延到耳後。
他慌亂地退後半步,擺了擺手,語速極快地解釋。
“彆……彆看了。”
“這隻是具凡人的軀殼。”
“很弱,很醜,還會生病,沒有任何美感可言。”
他在自我貶低。
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掩蓋那種被女神剝光了審視的羞恥感。
若是披著梅耶爾的皮,他敢當著全世界的麵開後宮。
若是披著梅爾莫斯的皮,他敢對著外神豎中指。
可一旦做回白日瀾。
他就是那個會在女神麵前手足無措的純情處男。
“哪裡醜了?”
艾瑟瑞亞不依不饒地貼了上來,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
“我覺得很可愛啊。”
就在白日瀾快要燒著的時候。
一陣黑色的霧氣,在他身側翻湧。
彌婭顯現了。
她穿著那件標誌性的黑色哥特長裙,原本總是帶著幾分戲謔與慵懶的臉上,此刻卻寫滿了……局促。
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紅暈。
她沒有看白日瀾。
那雙總是用來勾引主人的媚眼,此刻正死死地黏在艾瑟瑞亞身上。
根本移不開。
那是欲望本身,見到了最完美的理想型。
那是“想占有”的本能,遇到了“最想被占有”的對象。
彌婭咽了口唾沫。
她伸出手,動作僵硬得像個生鏽的木偶,一把抓住了艾瑟瑞亞的手腕。
艾瑟瑞亞愣了一下,轉頭看她。
彌婭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畢生的勇氣。
“我……”
“我好喜歡你。”
直球。
沒有魅魔的技巧,沒有欲擒故縱的手段。
就是最原始、最笨拙的表白。
說完這句話,彌婭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頭頂甚至冒出了一縷肉眼可見的蒸汽。
白日瀾傻了。
他看看自家那個總是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魅魔,又看看那個正在被“調戲”的創世女神。
這劇本不對吧?
艾瑟瑞亞眨了眨眼。
然後,她笑得更燦爛了。
她反手握住彌婭的手,稍一用力,就把這個害羞的魅魔拉到了自己麵前。
“我也很喜歡你呀,彌婭小姐。”
她的聲音真誠得可怕。
沒有半點敷衍。
彌婭的身體猛地一顫,眼裡的桃心都要蹦出來了。
但下一秒。
屬於魅魔的獨占欲,屬於那個“孩子”的警惕心,又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
她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這位博愛的女神。
“您……”
彌婭的聲音有些乾澀。
“您該不會對所有人都這麼說吧?”
畢竟,這是一位愛著整個世界的女神。
她的愛太宏大,太泛濫。
如果這句“喜歡”是批發給眾生的,那彌婭寧可不要。
艾瑟瑞亞歪了歪頭,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片刻後。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
“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