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羅裡達使團的營地在舊機場旁延伸成一片藍色帳篷的低矮輪廓。
白天,陽光透過薄霧照在布麵上,看起來仍像維和營地;到了夜裡,帳篷之間的燈光卻變得稀疏,像隨時會被風吹滅的燭火。
物資枯竭的跡象已經非常明顯。
糧食配給改成每天一餐,兒童、病患與傷員優先。
醫療區的碘片已經不到半盒,檢測筆電量反複警告。
口罩反複消毒再使用,防護布一再補縫。
就連維和車隊的柴油桶也隻剩最後幾個。
士兵們習慣節約,但他們能感受到庫存被一點點蠶食。
隨著落塵持續東移,更多難民湧來,食品、水、藥與防護裝備像被抽空一樣迅速減少。
無線電情況也開始變差。
輻射塵懸在空中,像一層肉眼不可見的幕牆,讓信號在空氣裡折返、擴散、消散。收訊時斷時續,沙沙噪點像無形的爪子刮著頻率邊緣。
通訊兵把耳機貼得很緊,嘗試調整角度、頻率、輸出功率,但無論怎麼做,那些頻道都變得愈發模糊。他們能聽到遠處戰區傳來的零散電流聲,卻抓不到任何明確回應。
一名軍官站在帳篷外,望著天邊依舊未散的塵雲。
落日的光線透過那裡,就像穿過一層混濁水麵,照不出形狀。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使團將無法繼續維持秩序。
指揮帳內的燈光忽明忽暗。
一張皺折的地圖攤在桌上,上麵標著落塵方向、輻射熱點與所有可能的撤離路線,但每一條都被一條紅線最終劃掉。
維和隊長羅德裡格斯盯著地圖許久,身形像被壓得更矮。
他經曆過颶風災區、內戰、與難民潮,也經曆過新奧爾良的混亂街區,卻從未遇上現在這樣的僵局。
糧食撐不了五天,藥品撐不到三天,群眾情緒已在崩潰邊緣,而輻射塵仍在持續飄落。
“無線電完全失效前,我們必須找到新的聯絡點。”
“再等下去,這裡就會被落塵和恐慌一起吞掉。”
“必須對外求援。”
這句話說出來時,沒有人反對,但空氣裡的壓迫感讓每個人喉嚨都發緊。
問題是——怎麼求援?
唯一能抵達的方向,是北麵的美人解控製區。
但在那條路上,落塵最密集、核武之師殘餘最活躍、路麵崎嶇不堪、輻射值飄忽不定。
所有地圖、偵察信息與衛星資料都顯示:那是一條必須穿越的死亡走廊。
沉默被一聲輕敲打破。
是維和部隊的一名年輕軍官,安德烈,他舉起手:
“我來帶隊。”
他身材消瘦,製服褪色,藍盔外殼上貼著裂縫修補條。
帳篷裡的人抬頭,目光複雜。
“我們經曆過亞特蘭大撤離,也經曆沿路與核武之師的多次交火。我們知道怎麼避開他們,也知道怎麼在受汙染區域找短停點。我們比彆人更熟。”
隊長羅德裡格斯垂下眉眼,沉默許久。
“這幾乎是自殺……哪怕你們完成了任務,輻射塵也會讓你們緩慢而痛苦的死去。”
“我知道。”
另一名老兵緩緩開口:“我們也知道。但如果連試都不試,這個營地活不了多久。”
冷風吹進帳篷,帶著細灰。
燈光在塵霧裡形成不穩定的光圈,像隨時會熄滅。
安德烈走出指揮帳時,夜色已經壓了下來。
灰黃色塵霧在燈光附近漂浮,讓整個營地顯得模糊。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示意所有維和人員集合。
藍盔士兵們陸續從各處趕來,有的剛從巡邏點回來,有的正在為難民搬運物資,還有的正處理輻射檢測任務。
即便疲憊,他們仍站成整齊弧形,等著聽他開口。
“我要組建一支五人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