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夜，星璿盟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機油味、靈香和緊張荷爾蒙的特殊氣息。
“昆侖號”靜靜地懸浮在主峰上空，像是一頭正在休憩的鋼鐵巨獸。艦身上的警示燈有節奏地閃爍著，將紅光投射在下方忙碌的人群身上。
李嘯獨自坐在戰艦核心控製室裡。這裡是整艘戰艦的“大腦”，四周環繞著數百塊全息屏幕，上麵流動著讓人眼花繚亂的數據流。
“雙心引擎輸出功率95……反重力矩陣穩定……護盾發生器待機中……”
李嘯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
這種疲憊不是來自肉體，而是神魂。作為戰艦的最高權限擁有者，在古不言不在的情況下，她必須將自己的神識作為“中央處理器”接入係統，時刻監控著這艘龐然大物的每一個細微波動。
這就像是一人分飾萬角，同時在幾萬個監控探頭後麵盯著看，還要處理每秒上億次的邏輯運算。哪怕是元嬰期的神魂，也快被這種海量的信息流給撐爆了。
“滴——”
艙門滑開的聲音。
李嘯沒有回頭，隻是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這麼晚了還不睡？明天就要出發了。”
冷月凝走了進來。她沒有穿那身標誌性的白色道袍，而是換上了一身貼身的黑色作戰緊身衣，上麵流淌著銀色的納米線路光澤。這是李嘯專門為她設計的“銀血·極寒戰甲”的內襯模式。
“睡不著。”冷月凝走到李嘯身邊，看著屏幕上那讓人頭暈目眩的數據瀑布，“你的神魂波動很亂。再這樣下去，還沒到極北，你就先瘋了。”
“沒辦法，這破船太大了。”李嘯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現在感覺腦子裡裝了一個菜市場，幾萬個零件都在跟我吵架。”
“我來幫你。”冷月凝突然說道。
李嘯一愣：“幫我？你會修核反應堆？”
“我不會修，但我能幫你分擔。”冷月凝指了指控製台旁邊的副駕駛座，那裡也有一個神經連接頭盔，“曾璿跟我說過，‘昆侖號’的設計初衷就是雙人駕駛。你的神識負責宏觀調控，我的神識負責微觀防禦。這就叫……並行計算？”
李嘯沉默了。
確實，古不言當初設計這套係統時，預留了一個副官位置。但他並沒有說那是給誰留的。
“這很危險。”李嘯看著冷月凝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這不是普通的聯手對敵。這是神經層麵的直接對接。一旦連接，我的記憶、我的情緒、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都會對你敞開。反之亦然。”
“這就相當於我們在神魂層麵上……赤裸相對。甚至比肉體更徹底。”
李嘯特意加重了語氣，試圖嚇退她。畢竟作為一個穿越者，她腦子裡那些關於地球的記憶，關於係統的秘密，都是不能說的禁忌。
冷月凝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李嘯，那雙清冷的眸子裡倒映著屏幕上的數據流，像是藏著星河。
然後，她伸手拿起那個頭盔，戴在了自己頭上。
“開始吧。”她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任何波瀾，“我已經準備好了。”
李嘯看著她，良久，嘴角勾起一抹無奈又釋然的笑。
“行吧。既然你想看，那就看個夠。彆被嚇到就行。”
李嘯戴上主駕頭盔，深吸一口氣。
“天衍，啟動‘神魂並聯’模式。接入對象：冷月凝。權限等級：最高。”
“滴！連接確認。同步率檢測中……”
嗡——！
世界在一瞬間消失了。
沒有了控製室，沒有了屏幕，沒有了身體的觸感。李嘯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道光，墜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數據海洋。
在這片海洋中，另一道冰藍色的光芒正在靠近。
那是冷月凝的意識。
當兩道光芒觸碰的那一刻，李嘯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戰栗。那種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就像是兩個靈魂在瞬間重疊在了一起。
她“看”到了冷月凝。
不是那個高冷的大師姐，而是一個蜷縮在冰雪中的小女孩。她看到了冷月凝童年時為了練劍，在寒潭裡泡到失去知覺的痛苦；看到了她第一次殺人時顫抖的手；看到了她在深夜裡對著一盞孤燈發呆時的孤獨。
還有……她在看到李嘯受傷時，那種心如刀絞的慌亂。
原來，那座冰山下麵，藏著這麼熱烈的岩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