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那一聲壓抑的痛哼,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顧清姿高傲的脊背第一次不受控製地彎了下去,整個人重重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涼而布滿草屑的泥土,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雲舒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條剛剛被嫁接到顧清姿腿上的雷紋豹腿,傷口處非但沒有愈合,反而有無數道細小的藍色電蛇,正順著斷口瘋狂地向上蔓延。那些電弧鑽進顧清姿的血肉,在她白皙的皮膚下竄動,勾勒出一條條猙獰的、亮藍色的經絡圖。
“滋……滋啦!”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濃重的焦糊味,混雜著血腥氣,令人作嘔。顧清姿的身體表麵,時而騰起一縷青煙,那是雷電之力在灼燒她的血肉;時而又浮現一片寒霜,那是她體內其他嫁接器官的能量在自發抵抗。
火焰的爆裂,寒冰的凝滯,巨力的沉重,以及此刻新加入的、狂暴的雷電……數種截然不同又同樣霸道的力量,在她的身體裡,展開了一場最原始、最野蠻的廝殺。
這不再是融合,這是一場內戰。
雲舒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一個人,怎麼能將自己的身體當作戰場,容納如此多的混亂?她看著顧清姿因為極致的痛苦而繃緊的下頜線,看著她死死攥入泥土、指節發青的雙手,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這個女人,究竟是瘋子,還是怪物?
“融……靈草……”
就在雲舒被恐懼攫住,手足無措之際,一個破碎的、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拚湊出的聲音,從地麵傳來。
顧清姿緩緩抬起頭,汗水混合著泥土,從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但那雙眼睛,卻依舊亮得驚人,像是在地獄的業火中淬煉過的黑曜石。
“白色……九片葉子……像雪花……”她艱難地喘息著,每一個字都伴隨著身體一陣劇烈的抽搐,“……找……找到它。”
雲舒猛地回過神。她不是在看一個怪物自毀,她是在看她的同伴,在向她求救。那份在通道中為她擋下一切的決絕,那份一拳轟殺雷紋豹的強悍,此刻都化作了眼前這副脆弱而痛苦的模樣。
“我、我馬上去!”雲舒的聲音帶著顫音,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衝進了那片廣袤的靈草園。
她不敢再看顧清姿一眼,那份痛苦太過真實,仿佛能透過空氣傳染。
靈草園中異香撲鼻,每一株靈植都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流光溢彩,宛如仙境。但此刻在雲舒眼中,這些無價之寶都變成了催命的符咒。她焦急地掃視著,腦中不斷回響著顧清姿的描述。
白色,九片葉子,像雪花。
她像一隻無頭蒼蠅,在一排排靈草間穿梭。這裡有太多白色的靈植了。那一株,葉片如玉,但隻有三瓣;那一叢,花白如雪,可葉子卻是針形……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身後那壓抑的喘息和電弧的爆鳴聲,如同鞭子,一下下抽打在她的心上。她知道,每耽擱一息,顧清za的身體就會多一分崩潰的危險。
忽然,她的腳步停住了。
在一片濕潤的泥土上,一株奇特的花朵吸引了她的目光。那花朵並不大,隻有巴掌大小,花瓣呈現出一種奇異的、仿佛鮮血凝固後的暗紅色。更奇特的是,在花蕊的中心,有一滴露珠般的液體,正隨著花朵的呼吸,有節奏地脈動著,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定血花!
雲舒的心臟漏跳了一拍。這正是她此行的最終目標,是三眼神族典籍中記載的,能夠平複血脈躁動、穩固神瞳之力的至寶!
她夢寐以求的東西,此刻就靜靜地躺在她的麵前,觸手可及。
一股巨大的狂喜湧上心頭,讓她幾乎要歡呼出聲。但這份喜悅隻持續了不到一瞬,便被身後傳來的、一聲更加痛苦的悶哼打斷。
她猛地回頭,看到顧清姿的身體蜷縮得更緊了,那條嫁接的豹腿上,電光甚至已經蔓延到了大腿根部。
雲舒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那株定血花上移開。她可以現在就摘下它,完成自己的使命。但那樣一來,顧清姿……
她不敢想下去。
深吸一口氣,雲舒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她看了一眼定血花根部的土壤,那裡的泥土顏色更深,似乎更為肥沃。她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珍稀的靈植往往伴生。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定血花旁邊的一叢低矮蕨類。
蕨葉之下,一抹純粹的、不含一絲雜質的雪白,映入了她的眼簾。
那是一株通體雪白的小草,安靜地生長在陰影裡。它的葉子不多,不多不少,正好九片,每一片都舒展著,構成一個完美的、如同雪花般的形態。當雲舒的手指輕輕觸碰到它時,一股溫潤、平和的能量,順著她的指尖傳來,讓她焦躁的心緒都為之安寧了片刻。
是它!融靈草!
雲舒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她小心翼翼地將融靈草連根拔起,甚至來不及多看一眼旁邊的定血花,便轉身向著顧清姿衝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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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姿!我找到了!”
她跪倒在顧清姿身邊,將那株散發著溫潤氣息的小草,遞到她乾裂的嘴邊。
顧清姿此刻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身體內部的能量衝突幾乎要將她的神智撕碎。但當那股平和的草木清香靠近時,她還是憑著本能,張開了嘴。
雲舒急忙將整株融靈草都塞了進去。
融靈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涼而溫潤的暖流,順著顧清姿的咽喉滑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