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的空氣,因雲曦那一聲懇切的“求您”而凝固。
那枚閃爍著空間波動的傳送符,被她高高舉過頭頂,像一盞在絕望中點燃的、最後的燈火。
顧清姿沒有動。
她的目光,從雲曦那張寫滿焦灼與祈盼的臉上,緩緩移開,落向了身後。
玄宸依舊靠在石壁上,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投下淺淡的陰影。他呼吸平穩,似乎已入深定,但那因耗損本源而失卻血色的嘴唇,以及透過衣衫傳遞到她手臂上的、那絲若有若無的冰涼,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他此刻的脆弱。
去,還是不去?
這個問題,在顧清姿的腦中,甚至未能形成一個完整的問句,答案便已然浮現。
她,顧清姿,從萬獸窟的屍山血海中爬出,所憑恃的,從來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仁慈。她信奉的是等價交換,是睚眥必報。
雲舒,在青陽城與她結盟,在拍賣行替她解圍,贈她聯絡符,許諾為她查探顧家秘辛。這份情,她記著。
如今,盟友有難,她若坐視不理,那她與當年背叛自己的顧清雪,又有什麼分彆?
她可以對敵人狠絕,但不能對盟友無義。這是她為自己重塑的、新的骨頭。
顧清姿的眼神,在那一瞬間,便從搖擺不定,化作了堅冰般的決然。
她鬆開了扶著玄宸的手,走上前,將單膝跪地的雲曦扶了起來。
“起來。”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雲曦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顧清姿沒有多言,隻是伸出手,從雲曦手中,接過了那枚傳送符。
這個動作,就是最好的回答。
雲曦的眼中,瞬間爆發出劫後餘生般的狂喜,她激動得嘴唇都在顫抖:“顧姑娘,你……”
“我跟你走。”顧清za姿打斷了她,將傳送符收好,然後轉身,重新走回玄宸身邊。
她蹲下身,平視著他那張俊美卻脆弱的臉。
仿佛是感應到了她的注視,玄宸那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那雙曾包容星辰大海的眼眸,此刻蒙著一層力竭後的薄霧,卻依舊深邃。
“你要去?”他問,聲音沙啞,氣息微弱。
“嗯。”顧清姿點頭,“一個朋友,欠我一份人情,現在她要我還了。”
她的解釋簡單直接,不帶任何情緒渲染。
玄宸看著她,那雙疲憊的眼眸中,沒有半分意外,也沒有半分責備,隻有一種了然的平靜。他掙紮著,想要坐直身體。
顧清za姿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彆動,好好恢複。”
“死亡森林,夜晚比白天更危險。”玄宸看著她,聲音雖弱,卻字字清晰,“你走了,這裡……”
他的視線,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蜷縮在角落裡,已經快把自己縮成一個球的顧遠。
顧清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站起身,走向那個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顧家旁係子弟。
顧遠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鎖定了自己,他僵硬地抬起頭,正對上顧清姿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工具。
“你……你……姑娘,我……”顧遠嚇得語無倫次,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顫。
顧清姿沒有說話,隻是走到他麵前,蹲下身。
她伸出手,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扼住了顧遠的喉嚨。
“嗚——!”顧遠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一張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雙腳在地上胡亂地蹬踹。
顧清za姿另一隻手的指尖,一縷比發絲更細的、黑紫色的毒素,悄然凝聚。那是她剛剛從黑紋毒蛛身上嫁接而來的【蛛毒腺】,經過她自身能力的轉化,毒性更加陰狠霸道。
她屈指一彈,那縷毒素便如一道無形的針,悄無聲息地,刺入了顧遠的後頸。
顧遠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一灘爛泥,癱軟在地。
顧清姿鬆開手,任由他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和乾嘔。
“咳……咳咳……你……你對我做了什麼?”顧遠捂著自己的脖子,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他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帶著無數細小倒刺的東西,順著他的經脈,正在飛速地向他心臟的位置爬去。
“一點小東西。”顧清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一種蛛毒,我改良過。發作的時候,不會立刻死,你會感覺有上萬隻螞蟻,在啃食你的五臟六腑,從裡到外,一點點地,把你吃空。”
顧遠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比玄宸還要慘白。他仿佛已經感覺到了那種難以想象的痛苦,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這毒,每隔十二個時辰發作一次,一次比一次痛苦。”顧清姿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一字一句地,敲在他的心上,“解藥,隻有我有。或者說……”
她頓了頓,抬手指了指靠在石壁上的玄宸。
“他也能壓製。前提是,他得有那個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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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猛地抬起頭,他看著玄宸,又看看顧清姿,一個無比清晰、也無比絕望的念頭,在他腦中轟然炸開。
“你的任務,很簡單。”顧清姿緩緩說道,“在我回來之前,保證他的安全。他如果少了一根頭發,你身上的零件,大概就不夠我拚湊出一具完整的屍體了。”
“如果他出了任何意外……”顧清姿的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那你就可以提前體驗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不……姑娘,我……”顧遠連滾帶爬地跪到顧清姿麵前,抱著她的腿,哭得涕淚橫流,“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有二心了!求你……求你給我解藥吧!我給你當牛做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