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詭異的森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以及最後顧遠消失在黑暗中的畫麵,如同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顧清姿的神魂深處。
畫麵消散,溶洞內依舊是乳白色的靈霧氤氳,淨塵池水波不興。
可顧清姿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
她猛地睜開眼,那隻剛剛恢複正常的左眼中,灰色的漩渦再次不受控製地一閃而逝。
“怎麼了?”雲舒察覺到她氣息的劇烈波動,關切地問。
顧清姿沒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體內剛剛被淨塵池靈氣安撫下去的各種力量,因為心緒的激蕩,又開始隱隱有衝撞的跡象。她強行將那股煩躁壓下,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我必須馬上走。”
“你的傷……”雲舒蹙眉,顧清姿此刻的狀態,遠談不上穩定。
“來不及了。”顧清姿打斷了她。
她沒有解釋自己看到了什麼,也無需解釋。顧遠是死是活,她並不在乎。但顧遠是她安插在顧家的一枚棋子,是她計劃中的一環。這枚棋子,可以由她親手廢掉,卻絕不能在她的掌控之外,被第三方不明不白地拿走。
這關乎她的計劃,更關乎她的臉麵。
雲舒看著她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她知道,像顧清姿這樣的人,一旦做出決定,任何勸說都是徒勞。
“好。”雲舒不再多言,轉身從懷中取出一枚青色的玉符,捏碎。
片刻後,雲曦的身影出現在溶洞口,神情恭敬:“族長。”
“雲曦,你親自護送顧姑娘,與她的同伴彙合。”雲舒吩咐道,“動用‘風行舟’,要快。”
“是。”雲曦領命,看向顧清姿的眼神裡,除了敬畏,更多了幾分好奇。
“這個你拿著。”雲舒又將一個儲物袋遞給顧清姿,“裡麵是一些療傷和恢複靈力的丹藥,還有一些我族特製的乾糧。你的身體狀況很糟,路上儘量不要再與人動手。”
顧清姿接過儲物袋,沒有矯情地推辭,隻深深地看了雲舒一眼:“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雲舒笑了笑,那笑容洗去了連日來的疲憊與陰霾,如雨後初晴:“我們之間,不必說這些。等你處理完自己的事,若有空閒,隨時歡迎你來望月嶺做客。”
顧清姿點了下頭,轉身跟著雲曦,大步走出了淨塵池。
風行舟,是三眼神族特有的飛行法器,以一種名為“風羽木”的靈材打造,船身輕盈,通體呈流線型,刻滿了聚風符文。它不依靠靈石催動,而是通過駕馭者的神瞳之力,引動九天之上的罡風,速度奇快,且悄無聲息。
雲曦站在船頭,額上豎眼開合,引動著無形的風流。風行舟如同一片青色的葉子,在雲海中穿梭,快得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顧清姿盤坐在船艙內,緊閉雙目,一手握著雲舒所贈的【天眼晶】,一手調動著體內的力量,嘗試去梳理那一片混亂。
她必須儘快恢複戰力。
那片在幻象中看到的死亡森林,以及顧家嫡係的身影,都讓她感到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
雲曦偶爾會回頭看她一眼,這個不久前還與自己並肩作戰,轉眼間便憑一己之力顛覆了整個戰局的女子,此刻安靜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玉雕。但雲曦能感覺到,在那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何等恐怖的、正在被強行壓製的風暴。
她識趣地沒有開口打擾。
風行舟的速度極快,不過半日功夫,那片熟悉的、散發著腐朽與死亡氣息的森林輪廓,便出現在了天際線下。
“顧姑娘,前麵就是死亡森林了。”雲曦的聲音將顧清姿從入定中喚醒。
顧清姿睜開眼,那隻左眼中的灰色漩渦已經能被她初步控製,不再輕易顯露。經過半日的調息,加上天眼晶溫和能量的不斷洗練,她體內的排異反應已經被暫時壓製住,傷勢也恢複了七七八八。
“多謝。”顧清姿站起身,對著雲曦點了下頭,“送到這裡即可。”
“保重。”雲曦也沒有堅持,她知道,這片森林對於外人是禁區,但對於眼前這個女子而言,或許更像是主場。
風行舟緩緩降下高度,顧清姿的身影一躍而下,如同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林間的陰影之中。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那股熟悉的、潮濕泥土與腐爛植物混合的氣味。
顧清姿辨認了一下方向,身形如電,朝著與玄宸約定的彙合點掠去。
她將【雷紋豹速】與【輕身術】催動到極致,身影在林木間幾個閃爍,便已在百丈之外。越是靠近,她心中的那絲不安就越發濃重。
一刻鐘後,她終於抵達了那處臨時的宿營地。
營地裡,篝火早已熄滅,隻剩下一堆尚有餘溫的灰燼。
玄宸盤坐在一塊岩石上,雙目緊閉,那身白衣在昏暗的林間,依舊纖塵不染。他似乎正在調息,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隔絕了所有腐朽氣息的金色神光。
他在這裡。
顧清姿的心稍稍放下,但立刻又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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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營地裡隻有玄宸一人。
顧遠,不見了。
仿佛是感應到了她的氣息,玄宸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金色的眸子,在看到她時,似乎有微不可查的波動,但很快又恢複了慣常的清冷。
“你回來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淡。
“顧遠呢?”顧清姿開門見山,目光掃視著空無一人的營地。
玄宸站起身,目光望向森林的某個方向:“半日前,他說去附近探查,至今未歸。”
顧清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