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骨融合大典,終於到了。
天顧城像一頭沉睡了百年的巨獸,在這一日,被通紅的朝霞與震天的鑼鼓聲徹底喚醒。自寅時起,城中四條主街便被人流擠得水泄不通。無數百姓與從四方趕來的修士,皆伸長了脖子,朝著城中心那片被雲霧與禁製籠罩的顧家族地望去,臉上寫滿了敬畏與好奇。
他們要親眼見證一位“神女”的誕生。
空氣裡,混雜著小販叫賣糖人的甜香、紅綢燈籠在晨風中搖曳的布料摩擦聲,以及遠處祭祀樂聲的莊嚴回響。這是一場屬於整個天顧城的狂歡。
狂歡之外,城西的廢棄釀酒坊,一如既往的死寂。
顧清姿站在那口巨大的黃銅發酵桶上,居高臨下,俯瞰著這座陷入癲狂的城池。她的【秦家探聽力】早已化作一張無形的巨網,將整座城池的脈動,都收攏於心。
她“聽”見顧家正門前,顧山正帶著一群“義憤填膺”的旁係子弟,用最不堪入耳的詞彙,遙遙問候著嫡係一脈的祖宗十八代。聲勢浩大,演技精湛,成功吸引了顧家九成以上的守衛力量。
她也“聽”見東、南、西、北四座城門處,幾位守衛隊長幾乎在同一時間“鬨起了肚子”,衝向了茅房。而他們手下的精銳,則被幾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美豔女子,用幾壇好酒,絆住了手腳。旁係的另外四隊人馬,正化作挑擔的貨郎、尋親的婦人,悄無聲息地,接近著那幾近癱瘓的城防。
一切,都在她的劇本之內。
顧影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單膝跪地,手中捧著一卷畫軸。
“小姐,城中最好的畫師,通宵畫出來的。”
顧清姿從發酵桶上一躍而下,落地無聲。她接過畫軸,緩緩展開。畫上,是一個麵容英俊、眼神卻帶著幾分陰鷙與傲慢的年輕男子。他半躺在軟榻上,一條手臂吊著繃帶,嘴角卻噙著一抹得意的、玩味的笑。
正是秦嶽。
畫師的技藝確實高超,將秦嶽那份小人得誌的猖狂,與隱藏在眼底深處的狠毒,都描摹得入木三分。
“很好。”顧清za姿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畫上的人,看著那張即將因為自己的“成功”而扭曲的臉。她的手指,輕輕拂過畫上秦嶽那隻完好的手。就是這隻手,將那盛著“龍涎還魂草”與“亂神粉”的玉盒,扔給了顧天香。
“小姐,我們……”顧影有些不解。大戰在即,為何要花精力去畫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肖像。
“複仇,不是簡單的殺死。”顧清姿收起畫軸,語氣平淡,“而是要讓他親眼看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計謀,如何變成絞死自己的繩索。我要讓他在最得意的時候,墜入最深的絕望。”
她將畫軸小心地貼身收好,仿佛那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張早已預定好的、催命的符咒。
“時辰到了。”她抬起頭,目光穿過破敗的屋頂,望向天空。太陽已經升至正空,金色的光芒,為這場盛大的典禮,鍍上了最輝煌的色彩。
顧清姿走到釀酒坊最深處的牆角。那裡,堆滿了廢棄的酒壇和發黴的稻草。她伸手,在一塊不起眼的牆磚上,以一種特定的韻律,敲擊了三下。
“哢……哢嚓……”
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轉動聲後,她麵前的地麵,竟無聲地向下沉降,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混合著泥土腥氣與陳年陰冷的風,從洞口撲麵而來。
這便是顧遠獻上的“投名狀”——旁係耗費三代人,偷偷挖掘出的、直通顧家族地腹地的秘道。
顧清姿沒有絲毫猶豫,縱身一躍,整個人便消失在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隨著她的進入,那塊下沉的地麵緩緩升起,恢複原狀,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
秘道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對於顧清姿而言,黑暗卻與白晝無異。【幽冥貓的瞳】讓她能清晰地看見,這條秘道是何等的粗糙。犬牙交錯的石壁上,還殘留著法器開鑿的痕跡,無數植物的根係如虯結的蟒蛇,從泥土中鑽出,又被後來者斬斷,留下一個個深褐色的疤痕。
腳下的路凹凸不平,常有積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
她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無聲地在通道中穿行。【雷紋豹速】讓她落步輕盈,不帶起一絲風聲。
越是深入,頭頂傳來的震動就越是清晰。那是祭祀的鐘聲,是人群的歡呼,是靈力彙聚時發出的共鳴。這些聲音,通過【秦家探聽力】,在她腦海中構建出一幅實時變幻的、無比清晰的祭壇景象。
顧清雪身著華美的金色祭服,端坐在祭壇中央。她的麵前,懸浮著那枚璀璨的神骨。顧天香與一眾長老,分列四周,神情肅穆,口中念念有詞。而在賓客席的第一排,秦家的席位上,秦嶽正一臉戲謔地看著這一切,等待著好戲開場。
顧清姿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她那經過【噬眼魔感知】強化的靈覺,在前方百丈處,察覺到了一絲極不協調的“粘稠感”。那不是任何生物的氣息,而是一種人為布置下的、陰冷的能量場。它無色無形,卻像一張附骨之疽般的蛛網,覆蓋了前方整段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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