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成了一塊琥珀,將祭壇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永久封存。
“聽風”劍的劍尖,距離顧清姿的掌心不足一寸。
秦峰的劍,東域年輕一輩中足以排進前三的劍,被兩根手指,穩穩地夾住了。
那兩根手指,白皙、纖長,在青色劍光的映襯下,泛著一層溫潤的玉色,看起來不像是能握劍殺人的手,倒像是用來撫琴、描眉的。
可就是這樣一雙手,夾住了足以洞穿山岩的雷霆一擊。
秦峰臉上的獰笑,如同被冰封的湖麵,寸寸龜裂,最後隻剩下純粹的、無法理解的驚駭。他試圖將劍抽回,可那柄與他心意相通的“聽風”劍,此刻卻像是被焊死在了對方的指間,紋絲不動。
一股比剛才被捏碎長刀的李坤,更加深沉的寒意,從秦峰的腳底,直竄天靈蓋。
“你……”他喉嚨乾澀,隻吐出了一個字。
顧清姿沒有給他吐出第二個字的機會。
她夾著劍尖的手指,微微一旋。
“嗡——”
“聽風”劍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劍身劇烈地震顫起來。一股巧妙到極致的螺旋勁力,順著劍身,瞬間傳導至秦峰握劍的手腕。
秦峰隻覺得手腕一麻,一股鑽心的劇痛傳來,虎口瞬間被震裂,鮮血直流。他再也握不住自己的佩劍,那柄“聽風”劍,脫手而出。
顧清姿沒有去接那柄劍。
她隻是順勢鬆開手指,任由“聽風”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無力的弧線,“當啷”一聲,掉落在幾步之外的玉石地麵上。
與此同時,她的身影,已經貼近了因失了兵器而身形不穩的秦峰。
一個簡單直接的,肘擊。
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靈力的光華,隻有純粹的速度與力量。
秦峰的瞳孔猛地一縮,他隻來得及將雙臂交叉,護在胸前。
“砰!”
一聲沉悶如擂鼓的巨響。
秦峰整個人如同被一頭狂奔的巨獸撞中,雙臂傳來骨骼欲裂的劇痛,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出去,雙腳在光滑的玉石地麵上,犁出了兩道長長的劃痕,最後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捂著劇痛的雙臂,抬起頭,看向顧清姿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不再有輕視,不再有審視,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凝重與忌憚。
這個女人,不僅力量和速度詭異,她的戰鬥直覺,更是恐怖到了極點!剛才那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多餘,仿佛經過了千錘百煉,每一個細節都精準到了毫厘。
這絕不是萬獸窟裡的畜生能教出來的。
“看來,是我小看你了。”秦峰緩緩直起身,雙臂的劇痛讓他臉色有些發白,但他的眼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你身上,藏著大秘密。”
他不再保留。
“青蓮劍歌!”
秦峰一聲低喝,雙手掐訣,周身的氣勢再次暴漲。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靈力威壓,而是一種更加純粹、更加淩厲的劍意。
隨著他的吟唱,一朵又一朵由青色劍氣凝聚而成的蓮花,在他周身憑空綻放。蓮花初時隻有巴掌大小,迎風便長,瞬息之間,便化作磨盤大小,蓮瓣開合,鋒銳無匹,散發著切割一切的恐怖氣息。
“去!”
秦峰並指如劍,向前一指。
數十朵青色劍蓮,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道青色的流光,鋪天蓋地,從四麵八方,朝著顧清姿絞殺而去。
整個祭壇,都被這璀璨的劍光所籠罩。空氣被切割得發出“嗤嗤”的聲響,仿佛連空間都要被這劍蓮撕碎。
廣場上,驚呼聲此起彼伏。
“是秦家的不傳之秘,《青蓮劍歌》!”
“天啊,這一招,據說秦家家主曾用它,一劍斬斷過一條大江!”
“秦峰竟然已經將此招修煉到如此地步!這個顧清姿,死定了!”
然而,身處劍蓮風暴中心的顧清姿,依舊平靜。
在旁人看來,那是毀天滅地的劍氣風暴。
但在她的【破妄眼】中,整個世界,是另一番景象。
那數十朵華麗的劍蓮,在她眼中,被分解成了最原始的能量線條。每一道劍氣的流轉軌跡,每一個能量節點的強弱,蓮花之間彼此呼應的陣法脈絡……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清晰無比的數據,在她腦海中飛速流淌。
華麗,但破綻百出。
為了追求大範圍的殺傷和視覺上的壓迫感,犧牲了單點的穿透力。劍蓮與劍蓮之間的銜接,有三處明顯的凝滯點,那是靈力運轉的極限。而秦峰本人,為了維持這個巨大的劍陣,他的本體防禦,降到了最低。
顧清姿的身影,動了。
她像一隻穿行在狂風暴雨中的黑色蝴蝶,每一次閃身,每一次側步,都精準到毫厘。
她的動作,看起來驚險到了極點,仿佛下一瞬就要被那鋒利的蓮瓣絞成碎片。可那些劍蓮,卻總是以一線之差,擦著她的衣角而過。
她不是在躲。
她是在穿行。
穿行在那張由劍氣織就的、看似天羅地網,實則漏洞百出的大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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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秦峰的臉色,第一次,浮現出了駭然。
《青蓮劍歌》是他最強的殺招,無差彆覆蓋,避無可避。可眼前的女人,卻像是提前預知了每一朵劍蓮的軌跡,閒庭信步般地,在劍陣中穿梭。
她不僅在穿梭,她還在……靠近!
秦峰心中警鈴大作,他想變招,想將劍陣收縮,將顧清za姿困死在中心。
可已經晚了。
就在他心念一動,試圖改變靈力運轉的瞬間,顧清姿抓住了那個因為變招而產生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明顯的凝滯。
她的身影,如同瞬移一般,陡然消失在劍蓮的縫隙之中。
當她再次出現時,已經鬼魅般地,站在了秦峰的麵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尺。
秦峰甚至能看清她那長長的睫毛,以及那雙深不見底的、倒映著自己驚駭麵容的眸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想後退,想拉開距離。
可顧清姿的速度,比他的念頭,更快。
一隻手,一隻冰冷的、柔軟的、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的手,輕輕地,按在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