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二胡筒子擱在穿著開襠褲、凍得有些發紅的小腿上,小臉繃得緊緊的,努力回憶著羌忠遠叔叔拉琴時那瀟灑的樣子。
他歪著腦袋,小手笨拙地握住光滑的琴弓,嘗試著搭上那兩根繃緊的琴弦。
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用力一拉——吱呀——嘎——!
一聲尖銳、乾澀、又帶著詭異綿長尾音的怪響,猛地撕裂了小院原本還算寧靜的空氣!
那聲音刺耳得像是生鏽的鐵片在粗糲的砂石上狠狠刮過,驚得旁邊草垛裡幾隻埋頭找食的麻雀“撲棱棱”炸飛起來,幾片枯黃的草屑打著旋兒飄落。
小忠年誇張地用兩隻手死死捂住耳朵,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田慧法直接皺緊了眉頭,一臉嫌棄地扭過頭去,仿佛聞到了什麼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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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龐四十,側著耳朵,努力從那刺耳的噪音中分辨著,遲疑地、帶著一絲不確定地說:
“好像……有點像……那個……‘兩隻老虎’?”
這微弱的肯定像一劑強心針,瞬間注入了姬永海的身體。
他頓時更來勁了,索性不管不顧地扯開嗓子,一邊更加賣力地拉著那毫無韻律、如同鋸木頭般的吱嘎聲,一邊用儘全身力氣高聲唱起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那歌聲嘹亮卻荒腔走板,每一個音符都像是脫韁的野馬。
配上那單調刺耳的“琴聲”,混合成一種比南三河開淩時巨大冰塊互相擠壓、碎裂崩解的轟鳴聲還要令人牙酸、頭皮發麻的噪音。
.一曲終了,姬永海氣喘籲籲,小臉因為用力而漲得通紅。
他得意地環視著他的“聽眾”,那眼神仿佛在等待歡呼和掌聲。
龐四十指著那個孤零零躺在半截磚上的雞蛋,憨厚地咧嘴一笑:
“我聽著像!真有點像!這蛋歸大夥兒了!”
田慧法卻撇著嘴,毫不留情地評價:
“一點都不像!難聽死了!跟殺豬似的!
這二胡該歸我玩會兒!”話音未落,他人已像隻盯上獵物的餓狼崽子,猛地朝永海懷裡緊緊抱著的二胡撲了過去!
動作迅疾,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搶奪勁兒。
“你耍賴皮!”姬永海的小臉瞬間由紅轉青,怒喝一聲。
本能地將二胡往懷裡死死一抱,整個人向後縮去,像護住雛鳥的母雞。
田慧法的手已經牢牢抓住了琴杆,一股大力傳來,兩人瞬間像兩股糾纏的麻繩,在冰冷的泥地上扭作一團。
塵土被蹬起,枯草被碾碎。
永海雖比田慧法小兩歲,卻生得墩實壯碩,像塊沉甸甸的小秤砣。
他憋足了勁,使出吃奶的力氣,用那顆硬邦邦的小腦袋猛地一頂,狠狠撞在田慧法的肚子上!
田慧法“哎喲”一聲痛呼,猝不及防下疼得彎下腰去。
永海抓住這電光火石的空隙,雙手狠命一推!
田慧法“噗通”一聲,踉蹌著倒退幾步,一屁股結結實實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尾椎骨傳來的劇痛讓他再也忍不住。
“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眼淚鼻涕混著泥土糊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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