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眼神變得堅毅起來:
“但有一條!在俺回來之前,你得把心放穩!
彆做出格的事,彆讓人戳俺老姬家的脊梁骨!
否則……你就收拾鋪蓋走人,俺這兒,容不下讓人說閒話的人。”
話音剛落,她鬆開手,不再看忠遠瞬間變得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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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理會從屋裡探出頭來、臉頰羞得通紅的忠芳。
轉身踩著濕漉漉的田埂,瘦小的身影一步步走進濃霧裡,漸漸消失在南三河蜿蜒的土路儘頭。
像一片被風吹走的枯葉,悄無聲息。
羌忠遠站在原地,手中的斧頭還舉在半空,沉甸甸的木頭差點砸到腳。
虞玉蘭的話語像一道冰冷的枷鎖,把他釘在原地,而那話語深處藏著的關於身世的渺茫希望。
又像黑暗儘頭的一點微光,雖微弱,卻讓他忍不住心生期盼。
秋收結束後,打穀場邊堆起的黃麻杆像一座座小山,散發著植物的青澀氣息。
公社組織的“憶苦思甜”大會,就在這片場院上舉行。
陽光刺眼,曬得人皮膚發燙,空氣中彌漫著乾燥的塵土味,還有各家帶來的紅薯乾、野菜餅的味道。
老支書站在臨時搭起的土台上,手裡攥著一張紙,激情洋溢地講述著過去的苦難日子,唾沫星子在陽光下飛濺。
村民們坐在黃麻杆捆上,有的認真聽著,有的悄悄拉著家常,還有的低頭撥弄著手裡的草繩。
羌忠遠刻意坐在最外圍的角落,儘量蜷縮著身子,想把自己藏進黃麻杆投下的陰影裡。
汗水沿著鬢角滑落,衝刷出幾道泥痕,臉上滿是塵土,可他不敢抬手去擦,生怕引起彆人的注意。
他低頭望著自己腳上的舊布鞋,鞋幫上還沾著清晨鍘草時濺起的草屑,鞋底已經磨得薄薄的,能隱約感覺到地麵的溫度。
心裡像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說不出的憋悶——他隻想安安分分乾活,本本分分做人,可總有人會把他當成特殊的存在。
“同誌們!”
老支書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嚴肅,他那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指向人群邊緣。
“過去的苦日子不能忘!那些想破壞咱們好日子的人,就像田裡的稗草,看著不起眼,卻會搶了莊稼的養分!”
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眾人,最終牢牢鎖定了那個蜷縮在角落的身影:
“羌忠遠!你可彆忘了自己的來曆!彆以為裝老實、賣苦力就能蒙混過關!”
瞬間,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羌忠遠,有鄙夷,有警惕,還有些人帶著幸災樂禍的神色,像一根根熾熱的鋼針紮在他身上。
空氣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連遠處的狗吠聲都停了。
隻剩下老支書粗重的喘息聲,還有風吹過黃麻杆發出的“沙沙”聲。
仿佛整個場院都在等著看他的反應。
羌忠遠的身子僵在原地,手指緊緊摳著身下的黃麻杆,指甲都快嵌進木頭裡。
他能感覺到那些目光裡的重量,像南三河漲水時的浪頭,差點把他淹沒。
他想反駁,想說自己從沒做過壞事,可話到嘴邊,又被堵了回去——
在這樣的場合,他的辯解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這場突如其來的指責,像一場沒預兆的暴雨,澆得他渾身冰涼。
而另一邊,姬家屋裡,永海還在為羌叔辯解,昊文蘭看著兒子倔強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
忠芳躲在自家院牆外,望著通往堰南鎮的路,心裡盼著虞玉蘭能早點回來,帶來好消息。
小姬莊的每個人,似乎都被一張無形的網牽扯著。
羌忠遠的身世疑雲、姬忠雲的杳無音信、忠芳熾熱的情意、永海純真的困惑……
交織在一起,鋪成了一幅滿是掙紮與期盼的畫卷。
那深埋在泥土裡的根基,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虞玉蘭的堰南之行能否帶來轉機?
羌忠遠又該如何麵對眾人的目光和內心的煎熬?
姬永海的堅持,會不會改變大人的想法?
前路漫漫,迷霧重重,誰也不知道。
這片被洪澤湖與南三河滋養的土地上,這些普通人的命運,終將走向光明,還是會陷入更深的迷茫?
而這所有的疑問,都在等待著下一章的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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