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番硬著頭皮頂上去的彙報,就是顯露的‘才’!”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帶著小會計特有的條分縷析的勁頭。
“哈!”永海忍不住笑出聲,手指摩挲著杯身上斑駁的“勞動光榮”紅字,那溫熱透過搪瓷熨貼著掌心。
“這話可不是我的見識,是臨湖工業辦林彬主任的感悟,人家在基層滾打幾十年。
一這‘德才機’三個字,琢磨得透骨!”
他頓了頓,笑意如潮水般斂去,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形成一個淺淺的川字,聲音也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在親人麵前才顯露的凝重。
“眼下我在多管局……預備黨員轉正的事,卡住了。”
他抬起眼,目光掃過兄弟倆瞬間凝重的臉龐。
“有人背後嚼舌根,說我占了公家的便宜——矛頭就指著我現在住著你騰出來的那套老房子。”
“嚼舌根?”永海濃眉一豎,筷子“啪”地一聲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杯裡的水劇烈晃動,幾乎要潑濺出來。
“讓他們嚼爛了舌頭根子去!這房子是什麼?
是我們兄弟倆從一個鍋裡喝糊糊、一個被窩裡擠暖長大的情分!
是我這做大哥的應分的心!白紙黑字的手續,在團縣委檔案櫃裡存得比洪澤湖底的石頭還穩當!
你我名下,除了各自單位那鴿子籠,可曾有過半片多餘的瓦?
怕什麼閒言碎語?明天天一亮,你就給我挺直了腰杆,大大方方去找書記,把情況一五一十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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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麼歪風邪雨?光明正大的事,藏著掖著倒顯得咱們心虛氣短!”
他看著永洲那忠厚臉龐上難以掩飾的憂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語氣緩下來,帶著一種長兄如山的沉穩力量。
“永洲,你記著,你經手的每一本賬目,小到一張油鹽發票,大到水利工程撥款,都清亮得能照見洪澤湖底的水草,經得起翻查,經得起日頭曬!
這才是咱們莊稼人立身的根本!是鐵打的硬道理!
毛主席講得透亮,內因是變化的根據,外因是變化的條件。
適當的溫度能讓雞蛋孵出小雞,可石頭呢?你就是把它捂在熱炕頭焐上三年,它也變不成活蹦亂跳的雞崽!”
他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永洲心頭的陰霾,“你姬永洲,是顆頂好頂好的‘雞蛋’,內裡有活氣兒!不是那冥頑不靈的石頭!放心,哥在,總能給你添把合適的‘溫度’,把這坎兒邁過去!”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衝上姬永洲的心頭,直衝得他鼻腔發酸。
他攥著杯子的手背青筋條條凸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喉頭劇烈地上下滾動了好幾下。
才從胸腔深處迸出一個重重的音節:“嗯!”那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卻像石頭落地般堅定。
“哥,我懂了。
明兒一早就去組織部,把這事掰扯得明明白白,清清亮亮!”
他端起杯子,將溫熱的茶水一飲而儘,仿佛飲下了一劑定心的良藥,那一直微駝的背脊,似乎也悄然挺直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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