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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想不想換個活計乾乾?”
田慧明沾滿黑色膠水的手猛地一抖,膠刷“啪嗒”掉在地上。
他愕然抬頭,眼睛瞪得溜圓,像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結結巴巴地問:
“大哥?換…換啥活計?我…我除了種地、拉磚,啥也不會啊。”
“公社司法辦缺個法律工作者,”
姬永海吐出一口煙圈,目光平靜地落在他沾著膠水和泥土的手上,“不是正式編製,轉不了戶口,但能按月領工資,旱澇保收,比你種地、拉磚穩當。
就是——”他頓了頓,語氣嚴肅起來,“得從頭學起,死記硬背那些磚頭厚的法律條文,還得跟著老司法員風裡雨裡跑案子,調解鄰裡糾紛,處理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麻煩事。
活兒不輕鬆,還得動腦子,你,願不願意?”
渴望的火苗在田慧明眼中驟然點燃,像黑夜裡突然亮起的火把,卻又被巨大的不自信壓得忽明忽暗。
他搓著手,膠水黏糊糊的,蹭得手心發響:
“大哥…你說真的?沒跟我開玩笑?我…我沒有係統學過專業法律知識,連一本完整的法律書籍都沒摸過,哪能看懂那些法律條文?彆到時候乾不好,給你丟人,還給公社添亂……”
“台子,我給你搭上了。”姬永海用力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那力道帶著沉甸甸的托付,“戲唱得好不好,能不能贏個滿堂彩,得看你自己的嗓子夠不夠亮,功夫下得夠不夠深!我知道你腦子不笨,就是以前沒把心思用在正地方。
現在有機會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有沒有這個狠勁了!”
田慧明盯著姬永海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半分鐘,忽然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眶泛紅:
“大哥,我願意!隻要能讓家裡日子好過點,能給念念做個榜樣,再苦再難我都扛得住!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學,絕不給你丟臉!”
那之後的半年,田慧明如同著了魔,一頭紮進了法律的海洋裡,拚得像條不要命的強牛。
白天,他像塊甩不掉的膏藥,緊緊黏著老司法員老張,跑遍了公社下轄的每一個村落。
調解為宅基地界石挪動一寸而打得頭破血流的鄰裡,他站在中間,一邊拉架一邊掰扯“相鄰權”;幫哭哭啼啼的婦女寫離婚訴狀,一字一句斟酌著“感情破裂”的表述,還得安慰人家“日子總要往前過”。
在充斥著雞飛狗跳和唾沫星子的農家院裡,試圖理清兄弟鬩牆的財產糾紛,把《繼承法》掰開揉碎了講給雙方聽。
晚上,公社司法辦那間彌漫著舊紙張和黴味的小屋裡,煤油燈常常亮到深夜,甚至通宵。
他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牛,反芻著白天遇到的案例,埋頭啃噬著《婚姻法》《繼承法》《土地管理法》……
那些拗口的條文如同堅硬的豆餅,他一點點用唾液軟化,用蠻力咀嚼,實在看不懂就畫圈標記,第二天追著老張問個不停。
姬永海去公社檢查工作,好幾次推門進去,都撞見他伏在堆滿卷宗的破舊條桌上,眉頭擰成疙瘩,嘴唇無聲翕動,沉浸在法條的迷宮裡無法自拔。
有一次,桌上的墨水瓶不知何時倒了,濃黑的墨汁在泛黃的卷宗上洇開一大團汙跡,他卻渾然不覺,兀自對著某一條款喃喃自語:“這‘子女撫養費’……是不是該參照生產隊一個壯勞力全年工分折算的口糧標準?還是按國家新出的那個最低生活保障線?咱河西的情況,得往實裡算啊,不能讓孩子受委屈。”
那份近乎癡傻的專注,讓姬永海既欣慰又隱隱心疼。
他悄悄退出去,吩咐食堂給田慧明留一份熱飯,心裡卻清楚,這道從河西通往河東的坎,隻能靠田慧明自己一步步邁過去。
可苦讀之路從非坦途,田慧明專業知識底子薄,很多法律術語晦澀難懂,他常常對著一本書看大半天,還是一頭霧水。
更讓人頭疼的是,有村民背後議論,說他“走後門”才進了公社,根本沒本事乾好司法工作。
這些閒言碎語像針一樣紮在田慧明心上,他好幾次都想打退堂鼓。
田念看出了父親的焦慮,悄悄在他的筆記本上畫了個咧嘴笑的小人,旁邊寫著:“爸爸加油,你一定能行!”
田慧明能不能頂住壓力,啃下法律這塊“硬骨頭”?
他第一次獨立處理的糾紛會是什麼?會不會遇到棘手的問題讓他手足無措?而姬永海在背後,又會如何不動聲色地為他保駕護航?
故事將如何延續本章情節……請繼續進入第319章的精彩聽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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