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讓我們將曆史的聚光燈投向一位頗具爭議卻又功勳卓著的西漢名將——
陳湯。
他並非出身高貴的將門之後,也非循規蹈矩的官僚,而是一位敢於“先斬後奏”、憑借一次驚天豪賭為漢朝解除百年邊患的傳奇人物。
他的一生,因一句“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而光耀千古,其事跡本身,就是一部充滿膽識、智慧與爭議的英雄史詩。
時間來到漢元帝初元四年公元前45年)。
此時,曾經不可一世的匈奴帝國已在漢朝的持續打擊和內部紛爭下分裂為南北兩部。
南匈奴呼韓邪單於歸附漢朝,而北匈奴郅支單於在與弟弟的爭鬥中失利,率部西遷。
郅支單於是個極其狡詐而殘暴的人物。
他西遷後,先是擊敗了西域大國烏孫,又吞並了呼揭、堅昆、丁零三國,勢力複振。
更致命的是,他斬殺了漢朝使者穀吉,並與康居王聯姻,將勢力深入中亞,在都賴水今塔拉斯河)畔修建了郅支城在今哈薩克斯坦江布爾附近)。
他輕視漢朝路途遙遠,無法征討,公然侮辱漢朝,脅迫西域諸國背叛漢朝,成為了絲綢之路上的巨大毒瘤。
此時的漢朝,正值元帝在位,是位“柔仁好儒”的皇帝,朝廷主流意見是“戒邊生事”,傾向於保守。
西域都護府麵臨的壓力巨大,西域諸國人心惶惶。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一位新任的西域副校尉——
陳湯,登上了曆史舞台。
陳湯,山陽瑕丘今山東兗州)人,出身寒微,但博學多才,寫得一手好文章。
他性格“沉勇有大慮”,多計謀,但同時也貪財,且不擇手段。
他被任命為西域副校尉,與西域都護甘延壽一同出使西域。
陳湯敏銳地洞察到郅支單於的巨大威脅,他認為,郅支單於正在整合力量,若不趁其羽翼未豐時鏟除,必為西域大患。
抵達西域後,陳湯立即向頂頭上司甘延壽提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計劃:
立即征調西域諸國兵馬和漢朝在車師的屯田兵,長途奔襲,一舉殲滅郅支單於!
甘延壽雖認同其判斷,但認為如此重大的軍事行動,必須事先上報朝廷,請得聖旨方可行動。
然而,陳湯深知,從西域送信到長安,再等朝廷爭論出結果,至少需要大半年時間。
屆時戰機早已貽誤,且朝中那些保守的文官大概率會反對這場“勞師遠征”。
於是,陳湯對甘延壽說:“國家與公卿議,大策非凡所見,事必不從。”
朝廷和那些公卿們討論,這種宏大的戰略不是他們能理解的,事情肯定不會被批準。)
他力主“先斬後奏”,趁郅支單於立足未穩、尚未與康居真正結成鐵盟時,發動閃電戰。
就在甘延壽猶豫不決、打算上書之時,他突然病倒了。
兵權暫時落到了陳湯手中。
陳湯認為這是天賜良機,他不再等待,毅然假傳聖旨,征調了西域十五個屬國的軍隊,以及車師地區的漢朝屯田官兵,組成了一支四萬餘人的多國部隊。
甘延壽聞訊大驚,欲阻止之。
陳湯按劍怒斥:“大眾已集會,豎子欲沮眾邪?”
大軍已經集結完畢,你小子想壞大家的事嗎?)
麵對既成事實和陳湯的決絕,甘延壽被迫同意,與陳湯共同領導了這次遠征。
這場中國曆史上著名的“矯製發兵”假傳聖旨調動軍隊)行動,就此拉開序幕。
公元前36年冬,陳湯與甘延壽率軍分南北兩路,向郅支城進發。
一路軍紀嚴明,對沿途百姓秋毫無犯,迅速穿過烏孫境內,直抵康居邊界。
陳湯展現了卓越的外交手腕和情報能力。
他釋放了被郅支單於侮辱的康居貴族的親屬,與之結盟,獲得了康居內部的內應和郅支城的詳細布防情報。
大軍抵達都賴水畔,距郅支城三十裡紮營。
郅支單於見漢軍驟至,大驚失色。
他先是派使者質問:“漢兵為何而來?”
陳湯機智回答:“單於上書說居住困厄,願意歸順漢朝,親自入朝。天子可憐單於放棄大國,屈居康居,所以派都護將軍來迎接單於。”
先禮後兵,在道義上占據製高點。
次日,漢軍推進至城下三裡,布陣攻城。
郅支單於親率數百人出城迎戰,不利,退入城中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