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魚肚白剛漫過山外鎮的屋簷,倉庫裡的村民們還在為加固後的“安全區”稍作喘息,鎮中心的廢墟旁,山本少佐正趴在一截斷裂的牆角後,渾身篩糠般發抖。眼前的景象比地獄還要慘烈——鬆井大佐化為一灘血水的地方還留著暗紅的印記,重機槍變成扭曲的廢鐵,遍地都是日軍士兵殘缺的肢體,血腥味混雜著硝煙味,嗆得他胃裡翻江倒海。
“完了……全都完了……”山本用袖子死死捂住嘴,才沒讓自己吐出聲來。援軍的重機槍、迫擊炮,在那個叫將臣的怪物麵前,竟脆弱得像紙糊的玩具。他親眼看到黑色光束閃過,士兵就化為血水,武器就變成廢鐵,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比第一次在古墓裡見到將臣時還要濃烈百倍。
活下去!這個念頭像野草般在他心中瘋狂滋生。他不想死,不想像鬆井那樣化為一灘無人辨認的血水,更不想被那個怪物撕成碎片。現在日軍已經潰散,沒人會管他這個敗軍之將,隻要能逃出山外鎮,逃回老家日本,他就能活下去!
山本悄悄探出頭,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街道上空蕩蕩的,隻有幾隻烏鴉落在屍體上,發出“呱呱”的哀鳴,難聽又刺耳。將臣似乎已經離開了,空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陰煞之氣淡了許多。他深吸一口氣,貓著腰,像一隻受驚的老鼠,朝著鎮口的方向快速跑去。
他不敢走大路,專挑小巷和廢墟鑽,腳下的碎石和屍體讓他頻頻趔趄,卻不敢有絲毫停留。每一次轉彎,每一次聽到風吹草動,他都會嚇得心臟驟停,生怕那個玄色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他甚至能感覺到,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軍裝,黏膩地貼在身上,又冷又癢,卻沒空去擦。
跑了約莫半個時辰,鎮口的輪廓終於出現在眼前。山本心中一喜,腳下的力氣也多了幾分——隻要出了鎮口,順著公路往南跑,說不定能遇到路過的日軍運輸隊,就能得救了!
可就在他即將衝出鎮口的瞬間,一道玄色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麵前,像一道憑空出現的陰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是將臣!
山本的身體瞬間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再也邁不動一步。血紅色的眼眸死死地盯著他,像兩簇冰冷的鬼火,帶著一股漠然的殺意,仿佛在看一隻隨時可以碾死的螻蟻。
“不……不要殺我……”山本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牙齒不停地打顫,“我……我不想死……求您……饒了我……”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出“砰砰”的聲響,很快就滲出血跡。他知道,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隻有求饒,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將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血眸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既沒有殺意,也沒有憐憫,隻有一絲極淡的疑惑——這個人類,之前在古墓裡見過,後來又在廣場上見過,現在竟然想偷偷溜走。
“跑什麼?”將臣的聲音沙啞低沉,像兩塊生鏽的鐵板在摩擦,帶著一股穿透耳膜的寒意。
山本磕得更厲害了,額頭的血混著汗水流下來,糊住了他的眼睛:“我……我不敢留在這兒……我……我想回家……求您……放我一條生路……我……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您麵前了……”
將臣沉默著,沒有說話。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山本磕頭的“砰砰”聲和他壓抑的哭聲。
山本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他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就在這時,一個念頭突然像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這個怪物似乎對人類的東西很感興趣,之前在鎮裡,他看到怪物對書店的書、鐵匠鋪的鐵砧都很好奇。或許,自己可以利用這一點,活下去!
山本猛地睜開眼睛,停止了磕頭,抬起頭,臉上滿是血汙和淚水,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瘋狂的希冀:“大人!我……我可以為您效力!我……我知道山外鎮裡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我可以帶您去看!我……我還知道哪裡有您可能感興趣的玩意兒,隻要您饒我一命,我……我願意一輩子跟著您,為您帶路!”
將臣的血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興趣。他活了千年,對這個人類世界本就充滿了陌生和好奇。之前那些書、鐵砧之類的東西,雖然脆弱得不堪一擊,卻讓他產生了一絲探究的欲望。眼前這個人類,雖然渺小又懦弱,但似乎對這個鎮子很熟悉,有他帶路,或許能找到更多“有趣”的東西。
“為我效力?”將臣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是!是!”山本連忙點頭,像小雞啄米一樣,“我……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帶您找有趣的東西,幫您做任何您想做的事,隻要您不殺我!”
將臣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他並不信任這個人類,人類的狡詐和懦弱,他從千年的歲月中早已看透。但他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壓過了那份不信任。有一個熟悉地形的人類帶路,總比自己漫無目的地遊蕩要好。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可以。”將臣終於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可以暫時不殺你,讓你給我帶路。但如果你敢耍花樣,或者欺騙我,我會讓你死得比那些士兵更慘。”
山本聽到這話,仿佛得到了赦免,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連忙再次磕頭:“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我……我一定不會耍花樣,一定好好為您帶路,絕不敢有半點欺騙!”
將臣沒有說話,隻是轉過身,朝著鎮內的方向走去。山本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走在回鎮的路上,山本的心情既緊張又興奮。緊張的是,自己要時刻麵對這個恐怖的怪物,稍有不慎就會喪命;興奮的是,自己終於活下來了,隻要好好表現,或許就能一直活下去,甚至等到機會,再逃離這個怪物的掌控。
“大人,您……您想先看什麼?”山本小心翼翼地問道,聲音帶著一絲討好。
將臣沒有回頭,淡淡說道:“有趣的東西。”
“有趣的東西……”山本在腦海中快速思索著,山外鎮裡有什麼東西是這個怪物可能感興趣的。書店的書、鐵匠鋪的鐵砧,他都已經看過了,而且都被他毀掉了。還有什麼呢?
突然,他眼前一亮——鎮東頭有一個老鐘表鋪,鋪子裡有各種各樣的鐘表,有的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有的到了整點還會敲響,還有的上麵有會轉動的指針和小人。那些鐘表,對人類來說很常見,但對這個活了千年、從未見過這些東西的怪物來說,說不定會很有趣!
“大人,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有很多能發出聲音、還能轉動的東西,應該會很有趣,我帶您去看看?”山本試探著問道。
將臣的腳步頓了頓,血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好奇:“哦?帶路。”
“是!是!”山本連忙應道,心中一陣竊喜,加快腳步,帶著將臣朝著鎮東頭的老鐘表鋪走去。
一路上,山本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將臣的神色,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情緒,卻發現將臣的臉始終像一塊冰,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血紅色的眼眸,偶爾會因為周圍的景物而閃過一絲極淡的疑惑。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鎮東頭的老鐘表鋪。鐘表鋪的門是關著的,門上的木匾已經破舊不堪,上麵寫著“老林鐘表鋪”四個字。
“大人,就是這裡了。”山本指著鐘表鋪,恭敬地說道,“裡麵有很多鐘表,能發出‘滴答’聲,還能轉動,很有趣。”
將臣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將鐘表鋪的木門推開,“吱呀”一聲,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兩人走進鐘表鋪,鋪子裡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木頭味和金屬味。貨架上、櫃台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鐘表,有掛鐘、座鐘、懷表,有的已經停止了轉動,有的還在“滴答滴答”地走著,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