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瀾把那輛滿是公路灰塵的雪佛蘭停在自家便利店褪色的霓虹招牌下,輪胎碾過門前碎石發出細碎聲響。
推開門時,冷櫃的嗡鳴與收銀機的滴答聲撲麵而來,陳敏正站在貨架旁,手裡捏著一疊打印紙,對著個華裔女孩笑得溫和。
女孩背著洗得發白的雙肩包,額前碎發被汗水濡濕,露出清秀的眉眼,身上還帶著校園裡未脫的青澀。
“思萌,你聽我說清楚,”陳敏的英語夾雜著輕微的口音,卻條理清晰,“工作時間主要是放學後和周末,每周最多20小時,符合加州學生打工時限規定,時薪17.5美元,是加州目前的最低時薪標準,現金結算或者直接打你銀行卡裡都可以。”
她指著打印紙逐條解釋:“主要工作就是貨架補貨、收銀、整理冷藏櫃,還有晚上關門前的清潔——地板要拖乾淨,飲料櫃得擦去冷凝水,收銀台的現金要核對清楚。不用你熬夜,最晚到晚上十點,周末可能會晚到十一點,但會多算1.5倍時薪。”
郝思萌點點頭,手裡的筆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阿姨,那節假日上班有額外補貼嗎?還有如果臨時有事,提前多久請假比較好?”
“節假日上班給雙倍時薪,”陳敏笑著補充,“請假提前兩天說就行,彆臨時撂挑子就行。咱們便利店客流量不算特彆大,主要是附近居民和學生,工作不算累,但得細心——收銀彆找錯錢,補貨彆放錯貨架,特彆是冷藏的牛奶和三明治,過期的要及時挑出來。”
於瀾靠在門框上,看著郝思萌認真點頭的樣子,陽光透過便利店的玻璃窗落在她身上,帶著幾分年輕的韌勁。
“媽,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想打工的留學生?”他開口問道,打破了兩人的交談。
陳敏回頭瞥見兒子,眼睛一亮:“剛好你回來了,給你介紹下,郝思萌,南加大商學院的高材生。思萌,這是我兒子於瀾。”
郝思萌抬起頭,對著於瀾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伸手打招呼:“你好,於瀾。以後請多指教。”她的英語帶著流利的美式腔調,中文卻說得軟糯,帶著點江南口音。
於瀾盯著郝思萌遞來的手,耳尖唰地紅了,嘴角扯出個羞澀的笑,點點頭訥訥道:“瑪莎阿姨…又不來了嗎?”
陳敏正整理著收銀台的零錢,頭也沒抬:“瑪莎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之前若不是ucky的事兒絆著,她早回底特律養老了。”
這話讓空氣靜了幾秒。郝思萌沒移開視線,眼神裡帶著不加掩飾的友好,亮晶晶地落在於瀾身上,像加州午後的陽光。
可於瀾卻沒接這份熱絡,臉上沒什麼波瀾,眼神飄向貨架最深處,那模樣仿佛還陷在失去ucky的陰霾裡,沒完全走出來。
陳敏見狀,把零錢罐“啪”地合上,語氣帶著點恨鐵不成鋼:
“今天周末你也沒彆的事,就在店裡待著!正好跟思萌再講講店裡的規矩,彆一天到晚沒精打采的,男孩子一點朝氣都沒有,還不如個小姑娘利索!”
說完拎起包,氣衝衝地推開門走了,門口的風鈴叮當作響。
於瀾撓了撓後腦勺,下意識看向郝思萌,剛好撞上她沒藏住的微笑。那笑容軟乎乎的,帶著點看熱鬨的俏皮,他的臉瞬間紅透,連脖子都泛著熱意。
“聽阿姨說,你高中籃球打得特彆厲害?”郝思萌先開了口,打破了這份尷尬,“你喜歡看nba嗎?”
於瀾靠在啤酒箱上,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慢悠悠道:“不喜歡,我就是單純喜歡打球而已。”
“不會吧?”郝思萌眼睛一睜,從吧台後走了出來,徑直走到他身邊,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哪個打籃球的心裡沒個偶像啊?我一個女生都有呢!”
這話讓於瀾來了點興致,他轉過身,隨手把腳邊的啤酒箱往旁邊挪了挪,挑眉問道:“你喜歡誰啊?”
“那必須是‘死神’——凱文·杜蘭特啊!”郝思萌眼睛亮了起來,可下一秒又垮了臉,語氣裡滿是惋惜,
“可惜他已經退役了…那場在湖人客場的退役巡演,我和我對象都看哭了。我們都覺得他是曆史上最完美的球員,投籃、突破、傳球樣樣頂尖,可再厲害也逃不過歲月的流逝。”
於瀾心裡嘀咕起來:要不要跟她說,我之前在德魯聯賽跟杜蘭特對位過?
雖然那時候他年紀也不小了,但說實話,感覺實力也就那樣…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怕顯得太張揚。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尷尬的笑,岔開話題:“那你對象應該也很厲害吧?”
“必須的!”郝思萌立刻點頭,可說著又蔫了下去,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沮喪,“去年他帶領南加州大學籃球隊打進了瘋狂三月,本來以為能走得更遠,結果碰到了杜克大學…完全被碾壓,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於瀾看著她耷拉下來的肩膀,沉默了幾秒,隨口問道:“你是留學生,還是美國本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