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的緊繃感,被籠罩整個幸存者區域的月華養靈陣稍稍撫慰。核心區域的光幕之下,血腥與戰意漸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戰之後亟需休整的沉重喘息,以及為最後決鬥積蓄力量的靜謐暗湧。
神武場億萬觀眾的喧囂也沉澱為一種充滿期待的寂靜,目光都聚焦在光幕中那疲憊卻閃耀著堅毅光芒的一百九十九道身影上。
雲瀾仙城,這座漂浮於神武場之上、擁有無儘歲月曆史的宏偉城池,似乎並未受到下方殘酷競爭的過多影響。城中仙殿流光溢彩,瓊樓玉宇林立,寬闊的玉石街道上,仙霧繚繞,祥瑞靈獸引車緩行。
就在這三日休整期的第一晚,整座雲瀾仙城迎來了百年一度的盛事——“鸞仙結”。
這一夜,是專屬於仙道眷侶的節日。
街道兩旁掛滿了由極品月光石和引情花蕊編織成的彩燈,散發著柔和朦朧的光芒與絲絲甜蜜的香氣。靈絲織就的彩綢在風中輕揚,點綴著無數細小符文,每一次律動都灑落下點點如夢似幻的星輝。
仙集廣場人頭攢動,比往日更加熱鬨非凡。成雙成對的修士們並肩而行,無論來自何門何派,此刻臉上都洋溢著難得的輕鬆與柔情。或互贈蘊含心意的小法寶靈果,或低語輕笑,或攜手駐足於售賣奇珍異玩的小攤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甜蜜而安寧的氣息。
雲凝四人立於城中最為奢華、視野也最為開闊的茶樓——“摘星攬月”的最高層外廊。
此處位置絕佳,能將仙城最繁華的夜景儘收眼底,遠眺之下,甚至能瞥見籠罩神武核心的月華光幕邊緣。
君墨寒依舊是那副淡漠疏離的模樣,帝威天成,周身縈繞著若有似無的寒氣,讓這頂層雅間的溫度都低了幾分。
重雲抱著膀子斜靠在鎏金巨柱上,看著樓下街市的熱鬨,撇撇嘴嘟囔:“嘁,扭扭捏捏,男男女女,磨磨唧唧!還不如找個地方打一架痛快!”他對街道上這種柔情蜜意的氛圍顯然毫無感觸。
影痕則隱在雅間深處最幽暗的角落,寬大的灰袍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他周身死氣沉浮不定,似乎在靜默地吸收著下方因情侶節日而升騰起的、更加熾熱純粹的“情念”與“歡愉”氣息,這對於他某些特殊的修煉或“煉丹”材料,或許彆有一番效用。偶爾能聽到他衣袍下傳來幾聲極其細微、宛如骨節摩擦般的“哢噠”輕響,在歡樂的背景下顯得格外詭譎。
雲凝靜靜地站在雕花玉欄前,垂眸俯瞰著下方流光溢彩、人聲鼎沸的雲瀾仙城。萬家燈火在她清冷的眼底流轉,卻並未激起太多波瀾。她的側顏在朦朧燈火下更顯絕美,如同九天寒月倒映凡塵,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清寂。那柔和的彩燈光芒、甜蜜的氣息,似乎都無法穿透她身周那層無形的冰霜屏障。
君墨寒的目光,卻幾乎沒有離開過那道孤高的身影。他看到了她眼底深處那一絲幾不可查的、對下方這鮮活熱鬨景象的平靜凝視。那不是向往,更像是一種超然物外的觀察。
“凝兒。”低沉而蘊含威嚴的聲音在雲凝身側響起,打破了片刻的寧靜。君墨寒不知何時已踱步到她身旁,距離很近,卻又保持著微妙的尊重。他周身冰冷的帝威收斂了幾分,專注地看著她。
雲凝微微側首,清冷的眸光帶著一絲探究和無聲的詢問。
仿佛在說:何事?
君墨寒唇角似乎勾起了一個極淺、極淡、幾乎不會被任何人捕捉到的弧度。
“我看得出來,”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雲凝耳中,帶著一種篤定。
“你此刻心情不錯。”
他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證據,帝尊的直覺足以洞察這微妙變化。
雲凝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幾乎不可見的訝然。她並未反駁,隻是輕輕轉回了頭,將目光重新投向遠處燈海。
就在她轉頭的刹那,君墨寒繼續道:
“我有份禮物送你。”他頓了頓,仿佛要加重話語的分量。
“希望…你能喜歡。”
雲凝眉頭極輕微地蹙了一下。她太了解君墨寒了,這份“禮物”往往伴隨著更深層次的試探或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
她心中微凜,以為他又要醞釀什麼驚擾平靜的舉動,或者是試圖再次突破她心防的手段。
砰——!
就在這疑竇升起的電光火石之間!
一聲震徹九霄、遠超尋常仙雷爆響的轟鳴,陡然在天穹之上炸開!
毫無征兆,卻又並非攻擊,帶著一種宣告般的宏大力量感!
雲凝幾乎是瞬間就循聲猛地抬起頭,清冷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深邃的夜空。
那一刹那,天……碎了!
不是黑暗!不是星空!是被無窮無儘、超越想象的瑰麗色彩所徹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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